三岁的夭踮着脚,奶白绣鞋踩在软垫上,肉乎乎的手攥着皇伯父递来的琉璃药瓶。瓶里盛着用胡萝卜汁兑蜂蜜调成的\"毒汁\",在烛光下泛着可疑的琥珀色。
\"夭夭要把这个喝完,然后躺下装哭哭。\"皇伯父蹲下身,耐心地用绢帕擦掉沾在她嘴角的\"药渍\",\"记住哦,要像上次被门槛绊倒那样,哭得又大声又可怜。\"
夭圆溜溜的眼睛亮起来,用力点头时发髻上的珍珠晃个不停。她咕嘟咕嘟喝完\"毒汁\",立刻捂着肚子滚到锦被里,奶声奶气地嚎哭:\"痛痛!夭夭肚肚痛痛!\"这演技活脱脱是平日里耍赖要糖吃的模样,却把守在门外的宫女吓得脸色煞白。
消息很快传遍后宫。最先赶来的是掌管御膳房的林公公,他颤巍巍地捧着药箱,额头的汗浸湿了灰扑颇头巾。夭偷偷从指缝里偷看,见他掀开药碗时手都在发抖,舀起的\"解药\"其实是苦苦的的药水。
夭假装喝了解药,哭声渐渐了下去。林公公擦了擦汗,声嘟囔着:“还好,还好,郡主没事就好。”就在这时,皇上突然出现在宫殿里,厉声喝道:“林公公,这御膳房的东西怎会让郡主中毒,你可有什么解释?”林公公一听,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陛下饶命,老奴实在不知是何缘故。”夭心里一紧,偷偷看了眼皇伯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发难。林公公额头磕得通红,声音颤抖:“老奴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丝毫懈怠。”皇伯父冷哼一声:“哼,刚刚在郡主的药碗鬼鬼祟祟的捣鼓着什么?”林公公忙不迭地解释:“陛下,老奴只是见郡主痛苦,想着快些让她好起来,才慌了神,绝无他意啊。”皇伯父却不依不饶:“你不知缘故,可夭分明是吃了御膳房的东西才中毒。”林公公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不停地辩解自己是冤枉的。
\"公公坏坏!\"夭突然坐起身,把药碗推到地上,\"这个不是药!夭夭要喝甜甜的!\"她的哭闹声惊得林公公扑通跪地,磕得青砖咚咚响:\"老奴有罪!老奴不该...不该...\"
皇上皱着眉把瑟瑟发抖的林公公踹了一脚,叫人把他拖下去,夭正吧唧吧唧舔着宫女递来的桂花糕。这场闹剧以林公公被拖进慎刑司收场,但夭抱着毛绒兔子玩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个林公公害怕的样子,像极了偷吃她点心被抓包的太监,不像是敢下毒的坏人。
夜晚,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满地案卷上,夭正蜷在皇伯父膝头,把剥好的葡萄粒往他嘴里塞。她看见皇伯父捏着林公公的供词,眉头拧成了疙瘩,林公公只承认用了巴豆粉,对下毒一事,供认不讳。皇上心里想着还能用什么方法查出幕后黑手。
\"皇伯父。\"软糯的声音带着鼻音,夭仰起沾着葡萄汁的脸,\"林公公跑得比我追蝴蝶还快,昨听到'下毒'两个字,他膝盖抖得像王府的秋千。\"她晃着垂落的羊角辫,突然从袖袋掏出块皱巴巴的帕子,上头沾着星星点点的桂花糕渣,\"他供词里用巴豆粉,可巴豆闻起来臭臭的,我喝的'毒汤'明明有桂花味。\"
皇伯父擦拭她掌心汁液的动作骤然停住。记忆中,林公公被押走时,衣摆确实沾着新鲜糕点碎屑——而御膳房的规矩,当值期间严禁饮食。夭歪着头,用还带着奶膘的手指戳着他衣襟上的龙纹:\"真正的坏人,不会像惊弓之鸟的兔子。\"
窗外的风突然卷起纱帘,烛火猛地明灭。皇伯父望着侄女认真的模样,后知后觉看着这个才三岁多的萌宝,心想,对啊,一个事都被吓破胆的人,如何敢给一国之君下毒?夭忽然打了个哈欠,困倦地把脸埋进他胸口:\"等夭夭长大,要把坏人都找出来,像抓偷油的老鼠那样。\"
怀中孩童均匀的呼吸渐渐响起,皇伯父却凝视着案上供词,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林公公\"二字。月光透过窗棂斜斜照进来,在\"巴豆\"与\"桂花\"的矛盾陈述上,投下一道锋利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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