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德的话语充满了外交辞令般的隐喻，但核心意思赤裸裸——美国正在对爪哇进行政治渗透和颠覆活动，目标是扶持一个亲美政权上台。
他脸上露出一种智珠在握的笑容，道：
“很快，非常快，雅加达就会迎来新的朋友。
到时候，你们面临的这些麻烦，自然会烟消云散。
不定，新的朋友会更欢迎熊猫集团的投资和产品呢？
这对我们都是好事，不是吗？” 劳
德试图将美国的行动描绘成对双方都有利的“福音”。
党建国静静地听着，劳德那充满优越感和暗示性的话语，脸上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反而慢慢浮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
那是一种混合了难以置信、荒谬、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怜悯的眼神。
他定定地看着劳德，足足看了有十几秒钟，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劳德的灵魂。
劳德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自信的笑容僵在脸上，尴尬的道：
“党？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难道这不是个好消息吗？你们的问题解决了啊！”
党建国带着叹息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却像冰锥一样刺人：“劳德……我的老朋友，”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组织一个难以启齿的评语，道：
“你是不是……有点愚蠢？”
“hat？！”
劳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金发都有些散乱，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愤怒，
“愚蠢？党！你是在侮辱我吗？请你解释清楚！立刻！”
他无法理解，自己带来的明明是“利好消息”，为何会招致如此直接而羞辱的评价。
党建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绕过办公桌，走到劳德面前，示意他坐下。
他的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沉稳。
他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而是靠坐在办公桌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坐着的劳德，眼神如同经验丰富的猎人，在审视掉入陷阱的猎物。
党建国缓缓开口道：
“好，劳德，既然你要解释，我就帮你好好分析分析。
我们抛开那些冠冕堂皇的‘朋友’、‘价值观’不谈，就谈最实际的利益，
你劳德·约翰逊个饶利益，以及你身后那些金主和政客们的利益。”
党建国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个问题：
现在，在整个东南亚地区，在华盛顿那些真正掌握权力的大人物眼中，谁是美国利益最重要的代言人？
谁在那里拥有最大的影响力？
谁与当地最具潜力的力量（他意指自己和南洋）建立了最深厚、最有价值的联系？”
劳德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
“这……当然是我！
熊猫集团的合作是我一手促成的，南洋的事务我也在积极介入……”
党建国打断他，干脆利落的道：
“没错！
是你，劳德！
至少在现阶段，在东南亚这个棋盘上，你是美国最有分量、也最有希望扩大战果的棋手！
这一点，我想你的对手们也非常清楚。”
紧接着，党建国竖起第二根手指，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那么，第二个问题来了：
如果！我是如果，现在有人，比如你的那个‘我们’，
成功地、漂亮地拿下了爪哇，扶持了一个完全听命于华盛顿的新政权。
请问，这份大的功劳，这份足以震动全球地缘政治格局，让总统先生亲自授勋的功劳，会落到谁的头上？”
劳德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张了张嘴，却没能立刻发出声音。
一个可怕的名字已经在他脑海中轰鸣——弗朗西斯·伯纳德！
那个和他同属共和党新锐派系，
资历背景相仿、一直在与他明争暗斗、觊觎着更高位置的竞争对手！
这次针对爪哇的秘密行动，弗朗西斯正是白宫方面指定的协调人之一！
如果爪哇成功变色，弗朗西斯作为直接操盘手（至少名义上是），必将获得最大的政治资本！
党建国没有给劳德喘息的机会，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锤，一下下敲打着劳德的神经：
“是你吗，劳德？
不！
那个在雅加达升起星条旗、接受新政权效忠的人，绝不会是你！
是弗朗西斯·伯纳德，或者他那一派的人！
他们将站在聚光灯下，接受所有的鲜花、掌声和升迁的阶梯！
而你呢，劳德？
你辛苦耕耘的东南亚市场呢？你
刚刚建立起的、与熊猫集团和南洋的宝贵联系呢？”
党建国俯下身，直视着劳德开始慌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爪哇一旦被弗朗西斯他们拿下，这个重要的国家将成为他们派系的禁脔！
他们必然会在爪哇扶植自己的商业代理人，排挤甚至取代你现有的利益！
他们会利用爪哇的地缘位置，直接介入甚至主导整个东南亚事务！
到那时，你在南洋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将被他们轻而易举地接收或破坏！
你在熊猫集团这里的特殊地位，也会因为爪哇新政权可能的，‘更优惠’条件而受到严重挑战！
因为弗朗西斯会告诉所有人：
‘看，我拿下了爪哇，我能为美国争取到更好的条件！
劳德在南洋的那些，显得多么微不足道！’”
党建国猛地直起身，声音陡然拔高，冷酷的道：
“劳德！告诉我！
弗朗西斯在爪哇的成功，对你个人而言，是福音吗？
不！那是灾难！
一场让你在东南亚多年心血付诸东流、让你在华盛顿政治圈子里地位一落千丈、让你背后的金主对你能力产生严重质疑的灭顶之灾！
你不仅得不到任何功劳，反而会承受巨大的损失！
巨大的！损失！”
最后两个字，党建国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劳德身体一颤。
劳德的脸色，已经从苍白变成了铁青，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党建国的分析，剖开了残酷的政治现实。
他之前沉浸在“美国行动成功就能解决熊猫集团麻烦”的思维定式里，从未从这个角度去思考过个人利益的得失！
弗朗西斯那张志得意满的脸，似乎在他眼前晃动，充满了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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