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花没察觉丈夫内心翻腾的“女儿奴”式焦虑
，她一边摆碗筷一边理所当然地：
“不都是这样嘛。
女儿嫁出去，生是人家的人，死是人家的鬼。
儿子再不成器，
那也姓党，是咱老党家的根苗，
得给咱俩养老送终、捧盆摔瓦、年年上坟烧纸。
闺女？
嫁过去就是伺候公婆、生儿育女，
有几个能姑上娘家爹妈的？
更别侄子给姑姑、外孙给外公外婆上坟了，
那是稀罕事儿！”
不得不，李春花的观念，
代表了这时代绝大多数饶想法，根深蒂固。
党建国张了张嘴，想反驳，
想时代会变，女儿也能顶半边，也能赡养父母。
但看着春花平静而笃定的神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党建国压下心头的郁结，岔开了话题道：
“对了，咱这胡同里，最近有啥新鲜事儿没？
我不在这半年，有啥变化？”
李春花抱着女儿坐下，
李秋月端上了棒子面大米粥、杂粮窝窝头和一碟咸菜丝、一碗鸡蛋羹。
她一边给孩子们分蛋羹，一边如数家珍地起来：
“新鲜事儿？
倒也没啥特别大的。
中院的何雨柱——
就是傻柱，他媳妇秦美茹，怀相看着不错，得有八个来月了，肚子挺大，估计开春就能生。
前院李多来家的王阿妹，也快了，
看着比秦美茹还大点，再有一个月左右吧。
后院的许大茂媳妇，肚子也不，跟王阿妹差不多时候。
哦，对了，贾家的秦淮茹，又怀上了。
这才多久啊，贾东旭倒是挺能……”
李春花语气里带着点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党建国听着这些生育情报，
抱着儿子正乐呵呢，觉得这四合院真是“生机勃勃”。
李春花却突然停住了，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党建国察觉到异样，抬头看向妻子，问道：
“这就没了？”
李春花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
“还有件事儿……
贾张氏，回来过。”
党建国脸上的笑容瞬间不好了，这只癞蛤蟆，就到：
“贾张氏？
她不是回乡下接受改造了吗？
啥时候回来的？又走了？”
这个老太婆回来，准没好事！
李春花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带着厌恶和后怕的道：
“就国庆节前后那会儿。
她在乡下老家出事了！
听是在家里偷偷摸摸藏粮食，
被公社的‘搜粮队’给搜出来了！
一下子搜出来二十多斤粮食呢！
有棒子面，还有点米、白薯干。
是贾东旭平时省下口粮托人送回去的，
也有她用贾东旭给的钱偷偷买的。”
“搜粮队”……藏粮……
党建国的心沉了一下。
这是是受灾时期最严峻的阶段，
农村搞“反瞒产私分”，组织“搜粮队”入户搜查，
手段往往还是非常激烈的。
党建国预感不妙，追问道：
“然后呢？
搜出来就完了？”
李春花语气带着一丝不忍，
但更多的是对贾张氏咎由自取的鄙夷，道：
“哪能完啊！
搜出来那么多粮食，当场就被定为‘冒尖户’、‘挖社会主义墙脚’！
公社开了大会pd！
你是没见那阵仗……
听回来报信的人，
批斗的时候，她家水缸、瓦罐都被砸了个稀巴烂！
人也……唉，不知道是推搡的还是怎么的，
混乱中，贾张氏的腿……
被打断了！”
党建国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对贾张氏无甚好感，
但听到这结果，还是感到一阵寒意。
那个年代，这种活动中的暴力，往往没有道理可讲。
党建国问道：
“腿断了？
那……公社里面不管治吗？”
李春花冷笑一声，道：
“管？
公社管理人员直接派人，
用板车把她拉回咱们院门口，丢给贾东旭。
她是‘冒尖户’，是‘坏分子’，公社不负责给这种人治伤！
让家属自己想办法！
你这……
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
党建国沉默了。
他能想象贾东旭当时的无奈。
一边是断腿哀嚎的老娘，
一边是冷漠的队里决定。
党建国好奇道：
“后来呢？
贾东旭给她治了？
是养好伤又送回去了？”
李春花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道：
“贾东旭能怎么办？
到底是亲娘。
东拼西凑借了钱，
送到街道卫生所，
后来又请了正骨的先生来看。
老太太就在贾家那屋里躺了一个多月。
腿脚刚能勉强拄着棍子挪两步，你猜这老虔婆干了啥好事？”
党建国心里一紧，道：
“这是……又作妖了？”
李春花语气陡然提高，带着愤怒道：
“何止是作妖！
她拄着棍子，一瘸一拐地跑到大门口！
抡起棍子就想砸门！
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
什么‘丧门星’、‘坑死她了’……
污言秽语，难听极了！
我当时在院里晾衣服，气得浑身发抖！”
党建国脸色铁青，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这老东西，真是死性不改！
竟然敢打上门来！
这要是不整治一番，
岂不是对不起媳妇？？？
党建国到：
“这就没人管？
街道办也不管？”
李春花笑着道：
“这事儿早就处理了。
张当时在门房里！
张那孩子多机灵，耳朵也尖。
一听动静不对，立刻冲出来。
那贾张氏刚嚎出 ‘老贾啊，
你快来看看吧，
有人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啊……’
那调门儿还没拔上去呢，
就被张一个箭步上去，
像拎鸡仔似的，直接给拎起来了！”
党建国想象着那个画面：
瘦枯干、瘸着腿的贾张氏，
被高大壮实的张轻松拎离地面，骂声戛然而止，只剩惊恐的尖江…
这反差，让有点想笑。
李春花绘声绘色的道：
“张拎着她，厉声呵斥：
‘敢迷信撒泼？！
活腻歪了！’
那气势，把贾张氏吓傻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要不是看她腿还伤着，
年纪又大，张当时就要把她扭送派出所。
就她干的这些事儿，够她喝一壶的！
后来是闻声出来的易大爷和刘海中和，
张才把人丢给闻讯赶来的贾东旭，
严厉警告再敢靠近这里一步，直接送局子！
贾东旭是又羞又愧又怕，
连拖带拽把他那惹祸的娘弄回去了。
这不，腿还没好利索呢，
街道办王主任就亲自上门‘做工作’，
让她‘安心回老家继续改造’了。
估计是怕她再惹出祸事，
连累街道办的工作吧。”
党建国听完，长出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感慨道：
“张这伙子，看着憨厚，
力气是真不，
关键时刻也顶得上。
就是啊，心太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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