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下，种苹果部长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出了一番掏心窝子的话：
“建国，有件事……
当年，几个纵队的大规模裁撤复员，我是执行命令最坚决的人之一……
结果，后来南边撕毁协定，战端再起，华北兵力一度吃紧……
那些被遣散的老兵，除了部分加入了独立师，其他很多后来都……
唉。
他们这些年，因为那段历史，在地方上也不太受待见。
你这次去明珠，如果需要人手……
能带走的，多带些走吧。
给他们……也给自己，多一条路。”
这番话，充满了愧疚、无奈和一种隐秘的托付。
党建国心头一震，没想到种苹果部长会主动提起这段沉重往事。
他沉默片刻，郑重地点点头到：
“我明白了，领导。
既然和独立师也算是一脉，我会留意。”
接着，党建国又试着提出了一个关键要求：
“还有，类似于朱教授这样的人才，后面在工业区和技术研发上，我也急需。”
种苹果部长立刻皱眉，断然拒绝道：
“不行！朱教授他们是国家宝贵的人才，是中流砥柱！
怎么能给你？”
党建国呵呵一笑，语气带着一丝调侃和嘲讽，到：
“中流砥柱？
朱教授这样的顶尖理工人才，为什么没在核心科研院所发光发热，反而被‘闲置’在能搞出微波炉的地方？
不就是因为那点身份问题，组织不敢放手用吗？
放在家里发霉，难道不是更大的浪费？
明珠和工业区，恰恰需要这种，能解决实际问题的技术大拿！
别人敢用的，我敢用！
别人不敢用的，我还敢用！”
种苹果部长被噎住了，脸色变幻。
他不得不承认党建国戳中了痛点，但兹事体大，他无法立刻决断，想出了一个折中的相对可行的方案，就到：
“你……！唉！
这样吧，此事从长计议。
以后你需要研发什么具体项目，把详细的技术要求和目标，通过加密渠道发给刘飞。
我会尽力协调相关领域的专家，以‘项目合作’或‘技术支援’的名义，给予你支持。”
党建国知道，这已经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大限度了，反正离那场更大的暴风雨还有几年，人才问题可以慢慢图谋，便不再坚持，到：
“行，那就先这样。
另外，关于安保县未来的工业区，我希望能划定为军事管制区。
安全、保密、效率、以及供给都需要特殊保障。”
种苹果部长沉吟片刻后道道：
“军管区……这个想法很大胆。
具体操作，需要仔细研究，也要看时机。
我会记下，寻找合适的契机推动。”
感觉所有核心问题似乎都谈完了。
党建国站起身到：
“领导，要是没有其他指示，我就先回去准备了。
家里这一大摊子，也需要好好安排一下。”
种苹果部长也站起身，走到党建国面前，伸出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复杂，有期许，有担忧，
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悠悠的到：
“好！去吧！
好好准备，家里不用担心。
等你出发那……
我亲自去送你！”
党建国接口道：
“那么多人都能够隐姓埋名的在西北，我去的是花花世界，还有啥不满足的呢。”
完两人哈哈大笑，似乎冰释前嫌了。
党建国推开厚重的会议室门，仿佛从一个充满无形硝烟的战场暂时脱身。
门外走廊上，刘飞正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躁地来回踱步，皮鞋跟敲击水磨石地面，发出急促而空洞的回响。
看到党建国出来，他猛地停住脚步，眼神里充满粒忧、愧疚和欲言又止的神情。
“飞哥，”
党建国走上前，脸上努力挤出一丝轻松的笑意，拍了拍刘飞的胳膊，到：
“没事吧？瞧你急的，跟塌了似的。”
刘飞嘴唇嗫嚅了几下，心里憋着千言万语：
老领导跟你啥了？是不是因为结婚的事？
明珠那鬼地方能去吗？
他恨不得一股脑儿问出来，但看着党建国那，看似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眼神，最终只化作一句干涩的回答：
“没……没事！真没事！
部长他……没为难你吧？”
党建国看着这位老大哥真心实意的关切，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在这个步步惊心的棋局里，至少还有一份不掺杂质的兄弟情谊。
这个棋局里，多少惊才绝艳之辈，折戟沉沙，多少位高权重的，落入尘埃。
能做到这一步，党建国很知足了！
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到：
“嗨，能有什么事？领导就是交代点新任务。
放心吧，塌不下来。”
党建国顿了顿，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转移话题，到：
“那要是真没事，我可就先撤了啊？
家里媳妇还等着我回去‘哄孩子’呢！”
他特意在“哄孩子”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完，不等刘飞反应过来细品他话里的深意，党建国便挥挥手，转身快步走向楼梯口。
留下刘飞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抓不住头绪。
党建国下了楼，来到车棚。
他一眼就看到了刘飞那辆擦得锃亮的助力车。
想到这位老大哥明明知情（至少部分知情）却没能给自己通风报信，
害得自己刚才在部长办公室经历了一场灵魂拷问，一股“恶作剧”的念头油然而生。
他左右看看无人，迅速蹲下身，手指灵巧地一拨一拧，轻松地拔掉了助力车后轮的气门芯，顺手揣进兜里。
“哼，让你不够意思！
走着回去吧您呐！”
他心里暗笑，这才感觉稍微出了口“恶气”。
骑上自己的车，穿行在早春料峭的寒风中，
党建国脸上的轻松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自嘲：
“哎……这些老狐狸，道行是真深啊
！一个比一个难缠……”
回想着刚才会议室里步步紧逼的交锋，尤其是最后那“一万美元”的试探，心头一片雪亮：
“果然还是不被信任啊……这一万美元，哪里是支持？
分明就是一块烫手的试金石！
一试之下，我这点‘家底’和‘心思’，不就全暴露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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