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原因。”
如烟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一字一句都砸在无名心上。
这曾是他无数次用以搪塞她的借口，如今原封不动地还回来，让他喉间发紧，竟找不出半分辩驳的话。
他望着她紧抿的唇、眼底翻涌的执拗，纵有满心无奈，也生不出半点火气。
林间风过，卷起几片枯叶，无名耐着性子劝了近半个时辰，从江湖险恶讲到于家村的安稳，如烟的脸色却始终未缓。
他心一横，不顾她微怔的眼神，长臂一伸将人紧紧搂在怀里，后背重重抵上一棵老槐树粗糙的树干。
不等她挣扎，带着薄茧的指尖扣住她的下巴，俯身便要吻下去。
“等等！”
如烟猛地偏头，抬手死死捂住嘴，耳尖泛起薄红，
“我刚吃完烤鱼，一嘴的腥味，还没刷牙呢！”
无名的动作顿住，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慌乱，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他顺着她的力道退开些许，转而将温热的吻落在她纤细的侧颈，呼吸拂过细腻的肌肤。
“唔……无名，别闹！”
如烟瞬间破功，咯咯地笑出声，身子不住往旁躲，
“你弄得我脖子好痒！”
无名趁机收紧手臂，声音里带着哄劝的温柔：
“杀雄霸的事，交给聂风、步惊云去办就好。我们先回于家村，好不好？”
“不好。”
如烟的语气又硬了回来，推开他的肩。
无名握住她的手，眼神无比认真，
“若是这一次风、云没能杀了雄霸，下一次，我陪你一起去，我会让你亲眼看见他死在你面前。”
如烟别过脸，声音闷闷的：
“你总是骗我，前几次的承诺哪次兑现了？我才不相信你。”
“我对发誓。”
无名抬手按在胸口，字字铿锵，
“若此番所言有半句虚假，他日便让我在你面前，被万剑穿心而死！”
他眼中的郑重不似作伪，如烟的心莫名一软，鼻头微微发酸。
“那……我就再信你最后一次。”
她抬眼瞪着他，语气却泄了气，
“你要是再骗我，我就用‘万剑归宗’亲手杀了你！”
“好，我若是骗你，便任你处置。”
无名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
夕阳把两饶影子拉得很长，手牵手走下山时，晚风都带着暖意。
他们在山脚的驿站买了辆轻便的马车，车夫扬鞭催马，车轮滚滚，朝着于家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刚到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就迎了上来，正是剑晨。
他一身青衣沾了些尘土，见到无名，眼睛瞬间亮了：
“师父！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真的被秦霜所害。”
“秦霜身不由己。”
无名翻身下车，语气平静地解释，
“他被雄霸用九转心丹控制，但早已察觉不对，暗中将毒素逼出了体外。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继续留在雄霸身边虚与委蛇。”
“原来是这样，是我错怪他了。”
剑晨恍然大悟，挠了挠头。
这时，楚楚也从一旁的篱笆院走了出来，手里还挎着个菜篮子，见了无名，脚步顿了顿，期期艾艾地开口：
“无名前辈，步……步大哥他还好吧？”
无名颔首，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他很好。。”
“师父！”
剑晨忽然想起什么，上前一步压低声音，
“如烟她留书出走了，我正打算……”
“没关系。”
无名打断他，笑着朝马车方向扬了扬下巴，
“我已经找到她了。”
着，他掀开车厢的竹帘，伸手扶了如烟下来。
如烟脚刚沾地，就斜睨了剑晨一眼，哼了一声：
“剑晨，你还是老样子，就喜欢打报告。”
“我哪有打报告！”
剑晨急了，皱着眉反驳，
“如烟，你太不负责任了！丢下两个孩子就离家出走，幸好楚楚姑娘帮忙照看，否则我一个大男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不负责？”
如烟的火气一下被点燃，声音陡然拔高，
“那你师父就负责吗！一声不吭就‘死’了，害我一个人怀着孕，生娃、带娃，夜里孩子哭，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他在哪？！”
无名的身形几不可察地一僵，他上前半步，轻轻按住如烟的肩膀，声音里满是愧疚：
“如烟，对不起。过去是我不好，余生我一定好好补偿你，再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楚楚见状赶紧打圆场：
“如烟姑娘，你别生气，无名前辈他肯定不是故意的。你能回来，孩子们也能有娘在身边了，这才是最好的。”
如烟的气焰渐渐消了下去，没再话。
无名顺势牵住她的手，朝着院子走去——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的孩子了。
堂屋里，两个襁褓并排放在铺着棉垫的长凳上，粉雕玉琢的家伙闭着眼，嘴巴还时不时砸吧两下。
无名放轻脚步走过去，眼神瞬间柔得能滴出水来，他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抱起靠近自己的那个。
“师父，心些，托住孩子的腰和头。”
剑晨在一旁轻声提醒。
无名动作一滞，有些笨拙地调整了姿势，指尖碰到家伙温热的肌肤时，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低头看着那张酷似自己的脸，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你看，他在对我笑，他知道我是他父亲。”
话音刚落，怀里的家伙突然皱起眉头，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声响亮又委屈。
无名瞬间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哄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求助地看向如烟：
“他……他怎么哭了？”
“可能是饿了，我去厨房拿温好的牛奶。”
剑晨着就往外走。
如烟却走过来，轻轻摸了摸家伙的尿布，无奈地笑了：
“别忙了，不是饿了，是拉屎了。”
她接过孩子，果然见尿布已经湿了一片，便转头对无名道，
“快去烧点热水，顺便把那边的干净尿布拿过来，我给他换换。”
无名连忙应着，转身就往厨房跑，连脚步都忘了放轻。
这边刚忙活起来，另一个襁褓里的家伙像是被吵醒了，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一时间，屋子里两个哭声此起彼伏，无名端着热水进来，看着手忙脚乱的如烟和哭闹不止的孩子，只觉得头皮发麻，却又莫名觉得，这样的“手忙脚乱”，才是真正的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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