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不敢在和卢义搭话，万一他又做出奇怪的事情可不妙了。
风里带着咸腥气，卷着远处浪涛拍礁石的闷响。
卢义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背挺得笔直，可耳根那抹红却像洇开的胭脂，在渐暗的色里明明灭灭。
直到最后一缕霞光被夜色吞尽，那抹红才终于隐进阴影里，如烟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却没留意卢义悄悄往她这边挪了半寸，仿佛想离她近些，又怕惊扰了什么。
海岛的气向来是孩子脸。
暴风雨来得凶，去得也快。不过一个时辰的光景，雷声渐远，雨势骤歇。
乌云像被谁猛地掀开，一轮满月从云隙里钻出来，清辉浩浩荡荡洒下来，把椰子树的叶子照得透亮，风一吹，树影在地上摇摇晃晃，像一群跳舞的鬼影。
“呜——”
远处林子里突然传来一声狼嚎，悠长又凄厉，听得人头皮发麻。
卢义侧耳听了听，转头问她：
“教主，你饿不饿？我去抓点野味来？”
他睫毛很长，被月光照着，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语气里带着点心翼翼的讨好。
如烟点点头，声音软软的：
“那我捡点柴火，生火等你。”
卢义应了声“好”，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形竟像片叶子似的飘了出去，衣袂翻飞间，轻功施展得悄无声息。
她转身去捡柴火，松针和杉树叶铺了一地，踩上去沙沙响。
由于大多数都柴火都是湿的，钻木取火比想象中难，她蹲在地上，手心磨得发红，木头上只冒出几缕青烟。
正急得鼻尖冒汗，手腕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卢义不知何时回来了，正低着头帮她调整姿势：
“这样不对，要顺着木纹转。”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触到她的皮肤时，如烟像被烫到似的颤了一下。
卢义也察觉到了，猛地松开手，耳尖又开始发烫，讷讷地：
“我、我帮你吧。”
没等如烟回应，他已接过木棍，手腕轻转间，木屑簌簌落下，没多久就冒出了火星。
火塘燃起来了，橘红色的火苗舔着枯枝，噼啪作响，把两饶脸映得暖暖的。
如烟往火堆里添了些松针，空气里顿时弥漫开一股清苦的香气。
这时卢义提着个布袋走过来，解开绳子，里面滚出几条大黄鱼，每条都有臂长，银鳞在火光下闪着光。
“刚在海边摸的，”
他语气里带着点得意，
“已经处理干净了。”
如烟连忙找了几根树枝，把鱼串起来架在火上。
油脂滴进火堆里，溅起一串火星，鱼肉渐渐染上焦糖色，香气馋得人直咽口水
正忙着，卢义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毛茸茸的东西，递到她面前。
那是只灰兔子，只有巴掌大，眼睛像两颗黑葡萄，腿不安分地蹬来蹬去，却被卢义轻轻揪着耳朵，怎么也逃不掉。
如烟眼睛一亮，伸手想去接，又怕弄疼了家伙，指尖悬在半空：
“好可爱，哪里来的”
“草丛里捡的，”
卢义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怕你无聊，带来给你解闷。”
如烟心翼翼地接过，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兔子的腿。
“可惜我们现在自身难保，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你带出去。”
她低头话时，睫毛在火光下忽闪忽闪的，像只停在脸上的蝴蝶。
卢义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暖暖的，痒痒的，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露出两颗的虎牙。
之后如烟就抱着兔子坐在火堆旁，用指尖轻轻挠它的下巴，家伙舒服得眯起眼睛，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卢义则守在火堆边烤鱼，时不时往她那边看一眼，见她笑得开心，自己也跟着傻乐。
鱼烤好了，外皮焦脆，内里鲜嫩，撒上盐和香草，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两人分着吃，鱼肉的热气熏得脸颊发烫。
看着如烟口口吃鱼的样子，卢义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要是再也回不去，就这样和教主在岛上过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每早上醒来就能看见她，陪她捡柴火，给她烤鱼，听她笑……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似的缠上了心，让他心跳漏了半拍。
夜深了，火塘渐渐弱下去，只余下一堆红炭。
两人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如烟想找些枯草铺在地上当床，就把兔子放在旁边的石头上。
谁知刚转身，家伙就一蹦一跳地跑了，转眼就钻进了草丛。
卢义见状，起身就要去追，却被如烟拉住了。她笑着摇摇头：
“别追了，它大概是想回家找妈妈了。”
月光照在她脸上，笑容清浅，像落了层霜。
卢义停下脚步，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映着月光，也映着他的影子。
他没话，只是默默转身，帮她把枯草铺得厚实些，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自己则找了块离她不远的石壁，靠着坐下，半眯着眼打盹，却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第二大清早，刚蒙蒙亮，卢义就起身去海边找吃的。
潮水退了，沙滩上留着不少贝壳，还有些搁浅的鱼。他眼尖，一眼就看见礁石缝里藏着条大石斑鱼，足有两斤重，连忙伸手去抓。
刚把鱼装进袋子，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争吵声，一男一女，声音又尖又利。
卢义皱了皱眉，悄悄走过去，躲在椰子树后往外看。
只见黄蓉叉着腰，气鼓鼓地瞪着欧阳克：
“要不是你无缘无故上岛提亲，怎么会闹出这么多事？”
欧阳克摇着扇子，一脸不屑：
“黄姑娘这话就不对了，提亲是好意，是你自己脾气暴躁，一点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也就郭靖那傻子受得了你。”
“你谁傻？”
黄蓉更气了，伸手就要去抢他的扇子。
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黄蓉眼角余光瞥见了卢义，顿时把火撒到他身上：
“哟，这不是明教的护法吗？怎么就你一个人？难不成是把你们教主丢下，自己逃命了？”
卢义脸色一沉，冷冷道：
“明教的事，与你无关。”
完转身就走，懒得跟她多费口舌。
黄蓉被他怼得噎了一下，气鼓鼓地回头又骂了欧阳克一顿，这才跺着脚离开。
欧阳克摇摇头，继续在附近转悠，想找叔叔欧阳锋的踪迹，转了半没找到，却在一棵老榕树下撞见了洪七公。
老爷子靠在树根上，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显然是中了毒。
欧阳克刚想上前，就见黄蓉飞奔过来，一把将洪七公护在身后，警惕地瞪着他：
“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路过，”
欧阳克耸耸肩，
“看洪帮主这样子，怕是中了我叔叔的蛇毒吧？可惜我没带解药。”
黄蓉哪肯信他，扶着洪七公就往树林深处走，找了个隐蔽的山洞安顿下来。
她摸了摸洪七公的脉，心跳微弱，急得眼圈都红了，转身就去找欧阳克要解药。
欧阳克坐在块大石头上，见她来了，慢悠悠地摇着扇子：
“想要解药也可以，让洪帮主把打狗棒交出来。”
黄蓉气得浑身发抖：“
你做梦！”
可回头看看山洞里昏迷的洪七公，又不得不咬着牙回来商量。
洪七公这时恰好醒了，听见两人对话，咳了两声，哑着嗓子道：
“别跟他废话，打狗棒是丐帮的信物，就算我死了，也不能落到这种人手里。”
黄蓉没办法，只能守在山洞里，一边照顾洪七公，一边想别的办法。
另一边，如烟醒来时，卢义已经把石斑鱼烤好了，鱼肉雪白，香气扑鼻。她揉着眼睛坐起来，打了个哈欠：
“大清早吃烤鱼，会不会太腻了？要不去捡点菌子煮个菌子汤？”
卢义却皱起眉，把烤鱼递到她面前：
“不行，蘑菇大多有毒，岛上的品种我们不认识，乱吃会出事的。”
如烟只好接过烤鱼：
“那好吧，听你的。”
吃完早饭，她沿着沙滩慢慢溜达，海风拂着她的头发，带着点凉意。
卢义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像个沉默的影子，眼睛时刻留意着四周，怕有野兽出没，也怕她脚下不稳。
走了没多久，就见黄蓉蹲在沙滩上，手里拿着黑珍珠。
见如烟过来，她眼睛一转，把黑珍珠往怀里一塞，站起身挡在她面前，语气里满是嘲讽：
“哟，这不是明教教主吗？我倒奇了怪了，明教那么多男人，怎么就让个女的当了教主？还是个长得这么漂亮的，莫非是靠什么见不得饶手段，睡服了那些教众才爬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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