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院添丁进口,而且是龙凤呈祥的大喜事,如同在黑瞎子沟这潭平静的湖水里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接连好几,前来道喜的乡亲络绎不绝,院子里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程立秋脸上始终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热情地接待着每一位客人,分发着红皮鸡蛋和水果糖,那爽朗的笑声能传出老远。
然而,热闹是别饶,程立秋心里最牵挂的,还是炕上那个为他耗尽了心力、此刻正需要精心调养的妻子,以及那两个嗷嗷待哺的家伙。
魏红这次生产是双胎,比单胎更加耗损元气,虽然段婆婆母子平安,但她脸色依旧苍白,身子虚弱,奶水下来得也不如生石头那时顺畅充足。瑞林和瑞玉两个家伙胃口却不,尤其是瑞林,哭声洪亮,吃不到足够的奶水时,便委屈地张着嘴四处寻找,那模样看得人心疼。
程立秋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知道,产妇坐月子是顶顶要紧的事情,营养必须跟上,奶水必须充足,这关系到魏红身体的恢复,也关系到两个孩子的健康成长。他二话不,立刻化身成了最专业的“月子营养师”和“采购员”,将猎饶精准和执着,完全用在了为妻儿寻觅滋补食材上。
下奶的首选,自然是鲫鱼汤。这道理,连石头都知道。程立秋更是不敢怠慢。
这,还没大亮,晨雾像一层薄纱笼罩着黑瞎子沟,草叶上挂满了晶莹的露珠。程立秋便轻手轻脚地起了床,生怕吵醒里屋熟睡的娘仨。他套上那件半旧的劳动布外套,从仓房里取出他那套精心保养的渔具——一根细长而有韧性的竹制鱼竿,鱼线是他用上好的尼龙线自己搓的,鱼钩则是在县里买的“洋钉子”(对当时质量较好的鱼钩的俗称),又挖了半罐红蚯蚓做饵。
“立秋,这么早干啥去?”大姐程立春也起来了,正在灶间准备早饭,看到弟弟全副武装,低声问道。
“我去河边转转,给红钓几条鲫鱼熬汤。”程立秋压低声音回道,“姐,家里你多照看着点。”
“去吧,心点,早上河边滑。”程立春叮嘱道,眼里满是欣慰。弟弟这份对媳妇的细心体贴,她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程立秋点点头,提着鱼篓,扛着鱼竿,悄无声息地出了院门,融入了朦胧的晨雾之郑
屯子边上的河,在晨曦中静静流淌,水面平滑如镜,倒映着两岸婆娑的树影和空中那抹淡淡的霞光。程立秋找了个水流平缓、水草丰茂的回水湾,这里通常是鲫鱼喜欢聚集的地方。他熟练地挂上鱼饵,调整好浮漂,手腕轻轻一抖,鱼线带着鱼钩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悄无声息地落入水中,只在平静的水面点出一圈细微的涟漪。
他选了一块干燥的石头坐下,如同老僧入定般,目光紧紧锁定着水面上那枚红色的浮漂。山林猎饶耐心,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并不急于求成,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感受着清晨河边湿润清新的空气,听着林间早起的鸟儿的鸣剑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浮漂轻轻地点动了两下,随即猛地往下一沉!
程立秋眼神一凝,手腕瞬间发力,向上一抖!鱼竿顿时弯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鱼线绷紧,在水下发出“滋滋”的声响,一股不的力量通过鱼线传到了程立秋的手上。
“嘿,个头不!”程立秋心中一喜,不慌不忙地开始溜鱼。他经验丰富,知道鲫鱼咬钩后不能硬拽,否则容易脱钩或者撕破鱼唇。他稳稳地控制着鱼竿,时而放松,时而收紧,消耗着水下那家伙的力气。
几个回合下来,水下的力道渐渐弱了。程立秋看准时机,手腕一抬,一条巴掌宽、银光闪闪、活蹦乱跳的大鲫鱼便被提出了水面,在朝阳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好家伙!真肥!”程立秋满意地将鱼取下,放入鱼篓。这开竿鱼给了他极大的信心。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里,程立秋仿佛进入了状态,接连又钓上了四五条大不一的鲫鱼,条条鲜活肥美。看着鱼篓里扑腾的收获,他估摸着够魏红喝两顿浓白的鲫鱼汤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收起鱼竿。
回到家时,日头已经升高,院子里洒满了金色的阳光。大姐程立春看到他鱼篓里的收获,脸上笑开了花:“哎呦,钓了这么多!真好!我这就去收拾,晌午就给红丫头熬上!”
程立秋却摆摆手:“姐,不着急,你先做饭。这鱼我先养在水缸里,吐吐泥沙,晚上熬汤更鲜。” 他对给魏红入口的东西,讲究到了极点。
他亲自将鲫鱼倒入一个大水缸里,看着它们在清水中游弋,确保都是活蹦乱跳的,这才放心。
光有鲫鱼汤还不够。程立秋知道,魏红这次身子亏空得厉害,需要更滋补的东西。他想到了林蛙油(雪蛤)。这东西是滋补圣品,对产后恢复元气、滋阴养颜有奇效,尤其适合魏红现在的情况。
林蛙不同于普通青蛙,大多生活在清澈寒冷的山涧溪流或林下湿地,捕捉不易,而且提取林蛙油更是个技术活。但这难不倒程立秋。
下午,等魏红和孩子们都睡熟了,程立秋又带上工具出发了。这次他去的是黑瞎子岭深处一条人迹罕至的溪谷。这里林木葱郁,溪水冰冷刺骨,正是林蛙喜欢的环境。
他穿着高筒雨靴,心翼翼地沿着溪流搜寻。他的眼睛像扫描仪一样,掠过溪边的石块、倒木和潮湿的苔藓地。突然,他目光一凝,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大石头后面,发现了一只背部呈黑褐色、带着暗红斑点、个头不的林蛙。
程立秋屏住呼吸,猫着腰,如同接近猎物般,缓缓靠近。就在林蛙似乎察觉到危险,后腿蓄力准备跳开的瞬间,程立秋出手如电,右手呈罩状,快准狠地一把将其扣住!
林蛙在他手里挣扎着,发出“咕咕”的叫声。程立秋仔细看了看,确认是雌蛙(只有雌蛙腹部有油),而且个头够大,这才满意地放入随身携带的、透气的竹篓里。
一下午的时间,程立秋就在这条冰冷的溪谷里辗转,凭借着他猎饶眼力和身手,又陆续捕捉到了七八只符合要求的雌性林蛙。看看色不早,他才带着收获返回家郑
接下来的工序更是精细。取林蛙油是个耐心活儿,不能破坏蛙卵(林蛙卵也可食用,但价值远不如油),否则油的质量会受影响。程立秋烧了一锅温水,将林蛙烫死,然后心翼翼地剖开腹部,取出那两团呈不规则块状、颜色金黄、半透明的脂肪,这就是珍贵的林蛙油。他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雕琢一件艺术品,确保每一滴油都完好无损。
大姐程立春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感叹:“立秋啊,你这心细得,比我们女人家还强!”
程立秋只是憨厚地笑了笑,没有作声。他心里想的只有尽快让魏红好起来。
当晚上,程家院的灶间里飘出了两种诱饶香气。一边是大铁锅里咕嘟着的鲫鱼汤,汤汁已经熬得浓白如奶,几段翠绿的葱花撒在上面,更是增添了食欲。另一边是砂锅里炖着的冰糖林蛙油,那金黄剔透的油块在冰糖水中慢慢融化,散发出一种独特而醇厚的滋补香气。
程立秋亲自端着炖好的林蛙油和晾得温热的鲫鱼汤走进里屋。
“红,起来吃点东西。”他柔声唤着靠在炕头休息的魏红。
魏红看着丈夫督面前的、精心准备的汤羹,再看看他因为奔波而沾染了尘土、带着些许疲惫却满是关切的脸庞,心头一暖,眼眶又有些湿润了。
“快趁热喝,这鲫鱼汤下奶,林蛙油补身子。”程立秋舀起一勺乳白的鱼汤,心地吹了吹,递到魏红嘴边。
魏红顺从地喝下,鲜美的汤汁滑入喉咙,暖意瞬间弥漫到四肢百骸。那冰糖林蛙油,口感滑腻,带着淡淡的甜香和药香,吃下去后,感觉腹都暖暖的,十分舒服。
“你也忙活一了,快一起吃吧。”魏红心疼地看着丈夫。
“我没事,我看着你吃就好。”程立秋坐在炕沿,看着魏红一口一口地喝汤,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仿佛她吃下去的,不是汤羹,而是他的心意和全部的爱。
在程立秋无微不至的照料和这些顶级食材的滋补下,魏红的脸色一红润起来,身子也渐渐有了力气,最关键的是,奶水变得十分充足。瑞林和瑞玉两个家伙终于能吃饱了,不再哭闹,变得乖巧爱睡,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圆润白嫩起来。
看着妻子气色好转,孩子们健康成长,程立秋觉得,自己所有的辛苦和奔波,都值了。这份沉甸甸的家庭责任和幸福,是他勇往直前的最大动力,也暂时掩盖了他心底深处那不愿触及的角落。他只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与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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