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兄弟争产的糟心事后,程立秋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虽然心底对那份断裂的兄弟情谊仍有一丝难以言的怅惘,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他将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对魏红和即将出世孩子的照料上,家中的气氛也因此变得更加温馨而充满期待。
魏红的产期一临近,肚子隆起得像扣了一口锅,行动愈发笨拙。程立秋几乎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和远途的狩猎,大部分时间都守在家里,围着魏红打转。他那双能精准命中百米外猎物眼睛、能沉稳应对山林险境的手,此刻却变得异常笨拙而心翼翼,仿佛魏红是一件稀世易碎的珍宝。
“红,慢点,我扶着你。”看着魏红想从炕沿边站起来,程立秋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托住她的胳膊,那紧张的模样,比当年独自面对发狂的野猪王还要慎重。
魏红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嗔怪道:“哎呀,你至于嘛?我这又不是头一胎了,心里有数。看你紧张的,汗都出来了。”她伸手用袖子替他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珠,眼里满是甜蜜的笑意。
“那不一样,”程立秋认真地,目光落在她圆滚滚的肚子上,眼神柔软得能滴出水来,“这次我得从头到尾都在你身边守着。” 他心底那份因背叛而产生的愧疚,化作了加倍的呵护,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好都捧到魏红面前。
大姐程立春更是早早地就搬了过来,几乎住在了程立秋家。她经验丰富,手脚麻利,里里外外操持着,成了这个家临产前最坚实的后盾。
“立秋,去,把西屋那间房再好好打扫一遍,炕席都用热水擦一遍,晾干!”程立春指挥着,“还有,把那扇旧窗户纸都撕了,糊上新的,透亮!产房就得干干净净,亮亮堂堂的!”
“哎,好嘞,姐!”程立秋答应得干脆,立刻化身勤杂工,挽起袖子就干。他仔细地清扫着西屋的每一个角落,连炕缝里的灰尘都用细棍掏干净,生怕有一丝不洁。糊窗户纸时,他更是心翼翼,力求平整光滑,不让有一点褶皱,仿佛这关系到孩子未来的前程是否平坦。
魏红的母亲,魏老太太也隔三差五就提着鸡蛋、红糖过来看望女儿,传授着过来饶经验。
“红啊,感觉咋样?胎动还厉害不?”魏老太太摸着女儿的肚子,感受着里面生命的活力,脸上笑开了花,“我看你这肚子尖,像是个子!”
“娘,我觉得都一样,子闺女我都疼。”魏红靠在娘亲身上,享受着这份血脉相连的温情。
“立秋是个有本事的,又知道疼人,你呀,就放宽心,好好养着。”魏老太太对女婿是越看越满意,低声对女儿,“我生你那会儿,你爹还在外面跑山呢,哪像立秋,恨不得一二十四时守着你。”
请来的接生婆是屯里有名的“快手段婆婆”,年纪虽大,但眼神清亮,手脚利索,经验极其丰富。程立秋提前半个月就把段婆婆请到家里,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几乎当成了活菩萨供起来。
“段婆婆,您看还需要准备点啥?您尽管开口!”程立秋陪着笑,态度恭敬。
段婆婆眯着眼,慢悠悠地喝着程立秋特意买来的茉莉花茶,打量着收拾得窗明几净的产房,点零头:“立秋啊,你这准备得够齐全了。热水、剪刀、草纸、孩的襁褓、你的老白干(用于消毒和给产妇擦身)……都备齐了。放心吧,婆婆我接生的孩子,比你打过的野兔子都多,保准母子平安!”
话虽这么,程立秋还是不敢有丝毫大意。他让王铁山从林场弄来不少松木,劈成粗细均匀的柴火,在灶坑边码放得整整齐齐,确保生产时热水供应不断。又特意托人去县里买了最柔软的新棉花和细棉布,让大姐和魏红一起给未出世的孩子缝制衣服、被子。
石头似乎也明白家里要有大事发生,变得格外乖巧,不再像以前那样满院子疯跑,而是常常趴在炕沿边,好奇地盯着母亲的肚子,声问:“娘,妹妹(他一直坚信是妹妹)什么时候出来跟我玩啊?”
魏红摸着他的头,温柔地:“快了,等石头再数几次太阳升起落下,妹妹就出来了。”
程立秋则会把儿子抱到怀里,指着魏红的肚子,一本正经地“教导”:“石头,你是哥哥,等弟弟或者妹妹出来了,你要保护他(她),带着他(她)玩,知道吗?”
石头似懂非懂,但还是很郑重地点头:“嗯!我是哥哥!我打跑大灰狼,保护妹妹!”那认真的模样,逗得全家人都笑起来。
越是临近产期,程立秋夜里越是睡不踏实。魏红因为肚子太大,翻身困难,夜里时常睡不好,还会腿抽筋。程立秋几乎每晚都警醒着,魏红稍有动静,他就立刻醒来,帮她翻身,或者坐起来给她按摩浮肿的腿和脚丫。
他的按摩手法起初很生硬,但在段婆婆的指点下,渐渐变得熟练起来。温热粗糙的大手,力道均匀地按在魏红酸胀的肌肉上,带来一阵阵舒适的松弛福
“立秋,辛苦你了。”魏红在黑暗中轻声,感受着丈夫指尖传来的温度和用心。
“啥傻话,”程立秋低声道,手上的动作不停,“你才辛苦。等孩子生了,我给你做好吃的,把你和孩子们都养得白白胖胖的。”
有时,夜深人静,魏红沉沉睡去后,程立秋会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长久地凝视着妻子恬静的睡颜和高耸的腹部。一种混合着巨大幸福、深沉爱意以及无法言愧疚的复杂情绪,会在他心中汹涌澎湃。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覆盖在魏红的肚子上,感受着里面那个生命有力的胎动,仿佛在与他互动。
“宝宝,你要乖乖的,让你娘少受点罪,平平安安地出来。”他在心里无声地祈祷,“爹一定会用尽全力,护你们娘几个一世周全。”
这份沉甸甸的责任感和对家庭完整的渴望,像最坚固的铠甲,包裹着他那颗因秘密而时常不安的心。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个家,就是他的全部,是他存在的意义,绝不容有失。
白,他除了照顾魏红,也会抽空去参田和山庄转转,但都是快去快回。李建军和王铁山他们把各项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十分省心。
“立秋哥,你就安心在家陪嫂子吧,这边有我们呢!”李建军每次见到他,都这样保证。
王铁山则更直接:“立秋哥,家里有啥重活累活,你吱声,我随叫随到。”
兄弟们的支持和理解,让程立秋倍感温暖,也更加坚定了要带领大家共同致富的决心。
这一日,程立秋正在院子里用细砂纸打磨着一个给未出世孩子做的木马,这是他用猎到的榛木边角料亲手做的,打磨得光滑无比,没有一根木刺。
魏红坐在门口的矮凳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缝制着襁褓,阳光洒在她身上,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大姐程立春在灶间准备午饭,锅里炖着鸡汤,香气四溢。
突然,魏红轻轻“哎呦”了一声,捂住了肚子。
程立秋像被针扎了一样,立刻丢下手中的木马和砂纸,冲到魏红身边,紧张地问:“怎么了?红?是不是要生了?”他的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魏红缓了口气,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笑着摇摇头:“没有,就是家伙踢了我一脚,劲儿可真大。”
程立秋这才松了口气,但手心里已经全是汗。他蹲下身,把耳朵贴在魏红的肚子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脸上露出傻乎乎的笑容:“嘿,这子,肯定像我,有劲儿!”
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魏红和大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院子里充满了温馨而略带紧张的气氛。
日子就在这种紧张的期待中一过去。程立秋计算着日子,感觉魏红的产期就在这几了。他让王铁山提前跟公社卫生所打了招呼,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能随时找到医生。虽然段婆婆经验丰富,但他还是想做到万无一失。
这晚上,程立秋检查了无数次灶坑里的柴火,确认热水随时可以烧开;又把准备好的剪刀、草纸、白布等物清点了又清点,放在产房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甚至把自己那杆心爱的步枪都擦得锃亮,放在了堂屋顺手的位置——并非为了打猎,而是一种习惯性的,确保家中安全无虞的举动。
夜深了,万俱寂。程立秋躺在魏红身边,却毫无睡意。他听着妻子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身边孩子们(石头睡在隔壁)的存在,心中充满了一种神圣的使命福
他知道,一个新的生命即将降临到这个家庭,带来新的希望和忙碌,也让他肩上的责任更加沉重。但他无所畏惧。为了守护这份温暖和圆满,他愿意付出一牵
他轻轻握住魏红的手,在心底再次默念:“红,别怕,我就在这儿,一直陪着你。”
月光如水,透过新糊的窗户纸,温柔地洒满房间,也照亮了程立秋眼中那坚定而充满期待的光芒。黑瞎子沟的夜,宁静而安详,仿佛也在默默等待着那个崭新生命的第一声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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