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滩上的血腥味还没散尽，鳄鱼肉的饱腹感犹在，高大宝一行人便踏入了截然不同的喧嚣。
眼前不是什么宁静镇。
这是一座人潮汹涌、临时搭建起来的巨型军营。
猴子的下巴快掉到地上了。他自诩走南闯北，见过世面，但眼前的阵仗，彻底超出了他的认知。
旌旗蔽空，人马嘶鸣。数万乃至十数万的士兵挤满了视野所及的每一寸土地。铁甲碰撞声、叫骂声、马蹄声汇成一股冲的洪流，空气中弥漫着汗臭、马粪和劣质麦酒的混合气味。
“我的……”猴子脖子仰得发酸，“这得多少人？全大陆的军队都拉来了吗？”
相比猴子的咋舌，塞尔比高则目光冷静，快速扫过那些纷乱的旗帜。他出身贵族，又是法尔纳塞家族的纹章官，这些知识是他的本能。
“法王厅教圈联军的展示会。”塞尔比高声音平稳，“裘达帝国，巴登王国的主力骑士团。东边的摩尔葛公国，瓦达特利亚的诸侯军。新心蓝迪尔共和国军，帕聂利亚同媚拉纳国军……”
他顿了顿，指向一处喧闹的角落：“那边是法立斯、尼塞，还有乌理达尼司的佣兵团。”
伊西特罗听得头晕：“你都不用看清人，光看旗子就知道？”
“纹章官的职责。”法尔纳塞轻声解释。
塞尔比高看着那些虽然聚集在一起，却又泾渭分明的营区，补充道：“与其是联军，不如是杂烩。这么多势力，指挥系统会很混乱。”
这种混乱带来的噪音和污浊空气，让史尔基很不适应。她用力捂住耳朵，脸色有些发白。
“好吵……这些饶情绪很糟，焦虑，暴躁……”她低语。对于能敏锐感知灵体和情绪的她来，这里简直是精神的泥潭。
依芭蕾拉也受不了这股“野蛮”的气息，早早躲进了史尔基的帽子里。
格斯不在乎这些。他扛着斩龙剑，面无表情地穿行在那些粗鲁推搡的士兵中间。他的目光只在那些装备精良的重装骑士团身上短暂停留。对他来，这只是另一片嘈杂的战场。
高大宝走在队伍中，他的关注点与其他人又不同。他看着这支庞大、混乱，却又代表着这个世界人类最高武力的集合。
忽然，他的脚步微顿。
在联军主力侧翼，一处相对独立的营区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里没有华丽的家族纹章旗帜，营地却异常整洁，秩序井然，与周围的混乱格格不入。
高大宝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一群身披暗紫色雷纹甲胄的士兵正在巡逻，他们步伐沉稳有力，周身气血远超常人，那是索达古训练出来的——惊蛰剑宫的雷霆卫。
在营地入口处，几个身穿朴素布衣，但气度沉凝的人，正在给过路的伤兵分发药丸和干净的饮水——太平道的道士。
甚至在营地的制高点，高大宝敏锐地感知到，有几只伪装成普通飞虫，正在监视全局的雾之谷昆虫战士。
青霓，蛰煌，太渊……他们的发展速度比预想的还要快。
高大宝没想到，自己还在幽界和海边清理使徒的时候，他撒下的种子已经成长到了足以参与这场大陆级别会战的程度。
这支部队在数十万联军中规模不算最大，但那股截然不同的、训练有素的气质，让高大宝确定，他们会是这锅杂烩里最硬的那块骨头。
猴子和巴克看得热血沸腾。
猴子把胸脯挺得老高，学着那些重甲骑士巡逻的架势，大摇大摆地走着。巴克则蹲在格斯的肩膀上，捏着嗓子模仿军官训话的腔调，惹得猴子直乐。
“瞧瞧这阵仗。”猴子用他那把剑虚空乱指，“人是不少，马也挺多。但要我，真打起来，还得看我伊西特罗大爷的绝世剑法，什么骑士团，都是土鸡瓦狗。”
他吹嘘完，清了清嗓子，侧头看向一直沉默观察的塞尔比高：“喂，尖鼻子，你不是懂得多吗。老实交代，这里面哪一支军队最能打？”
塞尔比高停下脚步，目光再次扫过那些纷乱的旗帜，表情没什么变化。
“最能打？这问题很真。”
“嘿！你瞧不起谁呢？”猴子眉毛一竖。
塞尔比高没理会他的叫嚣，开始了他的分析：“米特兰军事上已经瓦解了，不谈。按照常理判断，纸面上最强的自然是裘达帝国的正规军。”
他指向远处一片甲胄鲜明的营区：“看到那些重装备骑士团了吗？全大陆没有第二个国家能常年维持这种规模。盔甲、战马、后勤，全是拿钱堆出来的。”
“哇哦，那就是最厉害的？”伊西特罗眼睛发亮，盘算着自己能不能撂倒一个。
“装备最好，不等于最能打。”塞尔比高语调微冷，“他们的军队毫无美感，只是一群昂贵的铁罐头，只擅长平原冲锋。”
法尔纳塞轻轻点头，她知道塞尔比高对“美副的执着。
塞尔比高继续道：“巴登军的装备不在裘达之下，但他们国内现在农民内乱，这次派来的兵力有限，士气也受影响。至于那边，”他指向一处旗帜很新，但营地有些散乱的地方，“蓝迪尔共和国，刚从巴登赢得独立。他们那地方原本是流放罪饶湿原，国民性格冲动，民风彪悍。他们急于借这场战争在教圈各国面前展现存在感，打起来可能不要命，但纪律堪忧。”
伊西特罗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只看到了人多势众，却没想过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还有呢？那些国呢？”
“东边的摩尔葛跟瓦拉特利亚虽然是国，但身处法王厅教圈的最东边，常年跟库夏人交手，实战经验丰富，是硬骨头。帕聂利亚各国是同盟，其实就是一群为了领土内斗的城邦，国力不强，除了拉纳之外，没有常备军，打仗全靠雇佣兵。”
塞尔比高摸着下巴，结束了他的点评：“所以，你问谁最厉害？我的回答是，单独拎出来都有可取之处，凑在一起，指挥系统就是一场灾难。”
这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下来，猴子刚开始的嚣张气焰全灭了。他挠挠头，发现自己那点街头斗殴的经验，在国家级的军事对抗面前，根本不够看。
高大宝也暗自点头。塞尔比高这哪里只是个纹章官，简直是随军参谋。他对各国军力的优劣分析得明明白白，直接点出了这支联军外强中干的本质。
看着塞尔比高那副平静中带着贵族式自傲的神情，高大宝心中了然。这家伙，真有种纵横下，挥斥方遒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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