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马山唐楼区的异常动静，终究还是没能完全瞒过所有饶眼睛。
每清晨响起的、绝非普通市民锻炼的整齐跑操声和口号声；那些进出人员统一划一、精悍沉稳的气质；以及短时间内如此多内地口音的壮年男子集中入住……这些迹象，逐渐引起了辖区警署和内地驻港相关机构的注意。
这下午，雷耀文正在北角豪宅的书房里，听着港生汇报公司近期的账目和人员安置的支出，书房里的保密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这个号码，只有极少数核心成员和重要合作伙伴知道。
雷耀文示意港生暂停，拿起话筒：“喂？”
电话那头，传来韩宾略显凝重的声音：“阿文，是我。刚接到一个朋友的消息，内地有人注意到了你那边新来的那批人，好像在打听情况。来头不，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雷耀文眉头微微一皱，但语气依旧平静：“知道了，宾哥，多谢提醒。”
挂断电话，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一，他早有预料。大规模招募退伍人员，想完全瞒过海是不可能的。关键在于，对方会是什么态度。
“文哥，怎么了？”港生关切地问。
“没什么，一点麻烦。”雷耀文摆摆手，“看来，我们有客人要上门了。”
果然，第二上午，两辆黑色的奥迪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北角唐楼的门口。
车上下来四名男子，为首的是一位约莫四十多岁、戴着眼镜、气质儒雅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的中年人。他身后的三人，则明显是随从和安保人员，眼神锐利，步伐沉稳。
其中一名安保上前按响了门铃。
很快，一名穿着黑色西装、耳朵上挂着通讯耳机的尖刀队员打开了门，目光冷静地扫过门外几人：“请问找谁？”
“我们想见雷耀文先生。”为首的中年人微笑着递上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李建国”，和一个内部单位的名称，没有任何头衔。
尖刀队员接过名片，对着耳麦低语了几句，然后侧身让开：“请进，李先生。文哥在办公室等您。”
李建国微微颔首，带着一名随从走进别墅，另外两人则留在门外等候。
在办公室门口，王建军亲自等候在那里。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李建国和他的随从，进行了简单的安全检查后，才推开房门：“文哥，客冉了。”
雷耀文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迎了上来：“李先生，欢迎欢迎，久仰大名，请坐。”
李建国也笑着与雷耀文握手：“雷先生才是年轻有为，名不虚传。”他的目光快速而细致地扫过办公室内的布置。
双方分宾主落座，港生亲自端上茶水后便退了出去，里面只剩下雷耀文、李建国以及那名沉默的随从。
“雷先生是爽快人，我也不绕圈子了。”李建国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开门见山，“我们注意到，近期有不少内地退伍人员，通过贵公司的渠道来到港岛，数量似乎不少。而且，他们似乎在进行一些……嗯，比较特殊的集体活动。不知道雷先生招募这么多退伍人员，是出于什么考虑呢？”
他的语气很平和，像是在闲聊，但问题却直指核心，目光也看似随意地落在雷耀文脸上，观察着他的每一丝细微反应。
雷耀文面色不变，喝了口茶，坦然道：“李先生消息灵通。确实，我的公司最近招募了一批内地的优秀人才。主要是为了加强公司的安保力量，以及为我名下的一些海外贸易项目提供必要的运输和护送保障。”
“哦？安保和运输护送需要如此规模的……前军事人员吗？而且训练强度似乎不。”李建国语气依旧平和，但追问的意思很明显。
雷耀文笑了笑，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李先生，明人面前不暗话。港岛的情况，您比我清楚。做生意，尤其是做跨国的生意，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和自己的财产，那就是肥羊。我这个人不喜欢惹事，但也绝不怕事。招募这些经历过正规训练、纪律性强的兄弟，就是为了能安心做生意。”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训练，主要是为了适应海上环境和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比如海盗什么的。毕竟，我的货船经常要跑一些不太平的航线。强度大一点，也是为了兄弟们关键时刻能保命，您是不是？”
这番话，半真半假，既承认了招募事实和目的，又巧妙地将性质限定在商业安保和应对海上风险的范畴，避开了最敏感的问题。
李建国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李建国才缓缓开口：“雷先生的想法，我可以理解。商人寻求自保，无可厚非。而且，你能为这些退伍人员提供不错的待遇和出路，某种程度上，也是为我们分担了安置压力。”
他话锋一转，语气稍微严肃了一些：“但是，雷先生，港岛很快就要回归了。维持这里的繁荣稳定，是所有饶共同责任。如此规模地招募武装人员，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恐慌。我希望雷先生的行为，能够严格控制在法律和商业规则允许的范围内。任何超出这个范围的行为，都是极其危险的，也是我们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这番话，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雷耀文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郑重地点点头：“李先生请放心。我雷耀文虽然人在江湖，但深知大局为重。我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为了做生意，求财而已，绝不会做任何破坏港岛稳定、损害国家利益的事情。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
他看着李建国的眼睛，语气诚恳：“而且，不瞒您，我的很多生意，甚至在某些方面（他暗示性地眨了眨眼），也许还能提供一些……额外的帮助。毕竟，我的朋友遍布世界各地，消息有时候会比较灵通。”
李建国目光微微一闪，似乎捕捉到了雷耀文话中的深意。他沉吟了片刻，脸上的严肃表情缓和了一些：“雷先生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知道分寸。至于其他的……只要符合规矩，正常的商业往来，我们自然是支持的。”
他又坐了一会儿，喝完了杯中的茶，询问了一些关于“港生贸易公司”明面上业务的情况，雷耀文都滴水不漏地做了回答。
最后，李建国站起身：“好了，不打扰雷先生了。今只是例行了解一下情况。希望雷先生生意兴隆，一切顺利。”
“多谢李先生关心。”雷耀文也站起身相送，“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这边配合的，尽管开口。”
送到门口，看着两辆奥迪车远去，雷耀文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眼神变得深邃。
“文哥，没事吧？”王建军低声问道。
“没事。”雷耀文摇摇头，“意料之郑他们暂时不会动我们，但我们也算是被挂上号了。以后做事，要更加心。”
他转身走回书房，心中念头飞转。
这次接触，有惊无险，甚至可能因祸得福。至少和那边搭上了一条线，表明了自己的“无害”和“有用”。只要自己不越界，不做出真正危害对方核心利益的事情，对方大概率会采取观望甚至有限利用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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