镊子尖轻轻探进电源模块的缝隙,金属擦过焊点,发出极细的“沙沙”声。陈默屏着呼吸,手腕悬在半空,稳得像焊死了一样。赵虎立在他身后半步,不再吭声,只有呼吸又浅又急,仿佛怕惊动了什么。
“再松一点。”他压着嗓子。
陈默没回头,拇指抵着镊子柄轻轻一推。焊点边缘悄然裂开一道缝,暗灰色金属片露出一角。他手下心地使着力,终于把那块东西完整取了出来。
灯泡昏黄,光落下时,金属片表面的微型线路泛出冷冽的细光。陈默把它搁在桌上,拿起放大镜。
就在镜片对准编号的一刹那,太阳穴猛地一抽,像是被针扎进了脑仁。他眼前黑了黑,身子晃了一下,手连忙扶住墙。
“咋了?”赵虎伸手要来扶。
“别碰!”陈默低喝,声音有点发颤,“让我缓一下。”
他闭上眼,额角渗出冷汗。一些画面像老旧电影般跳出来——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走廊的光斜切进来。王振国穿着白大褂,手里捏一支钢笔,步子不快,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节奏。
“陈教授,您的报告忘拿了。”
他把钢笔塞进陈默的白大褂口袋。镜头拉近:笔夹是蛇形的,笔身泛着一层极淡的蓝光,像是镀了什么特殊涂层。
下一帧,是医院太平间。尸检报告摊在桌上,一行字被红笔圈出:“氰化物中毒,来源为随身携带文具。”
画面戛然而止。
陈默猛地睁眼,胸口起伏,像是刚跑完长跑。他盯着桌上那块金属片,手指微微发抖。
dL-211。
前世他在国安档案室见过这个编号。1983年,境外情报组织通过伪装成广播设备的接收器,在国内多家科研单位布下隐蔽通信网。核心组件,就是这块暗灰色的接收模块。
要命的是,它能和民用广播频率共用信道,借着日常信号作掩护,传加密情报。
他一把抓过工具包,翻出个巴掌大的频率检测仪——这是他自己按未来设备的图纸攒的,外壳是旧收音机铝壳,旋钮是从报废电表上拆的。
赵虎看着他忙活,忍不住问:“这到底是啥东西?”
陈默没应声,把检测仪的探针接在金属片的输出口上。仪器轻轻嗡鸣,指针缓缓摆动,最后停在121.5mhz。
他盯着读数,心跳漏了一拍。
121.5mhz。
正是学校广播站每早上七点准时放《新闻和报纸摘要》的主频率。
“他们不是在监听,”他声音压得很低,“是在拿广播站当跳板,把情报混在正常信号里发出去。”
赵虎瞪大眼,“你是……每早上播新闻那会儿,其实也在偷偷传东西?”
“对,”陈默点头,“用的还是我们自己的设备、自己的频率。谁又会去怀疑一台好好工作的录音机?”
赵虎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退了半步,“那这台‘红星牌’……谁送来的?老张?他到底是啥人?”
陈默没回答。他把金属片翻过来,看见背面有一道极细的刻痕,像是针尖划出来的数字:83-07。
八三年七月。
他心头一震。
这不是编号,是时间。
1983年的间谍案,不是未来的事。它已经开始了。
“你有没有留意到,”他突然问,“最近广播站的播报时间有没有变化?”
赵虎一愣,“变化?没太注意……不过前两我去修家属区的喇叭,听见早间播报好像多播了半分钟,重复了一句‘今日气晴’。”
陈默眼神一紧。
信号叠加。
他们在测试信道稳定性。
他把检测仪收好,拎起那台“红星牌”录音机,手指沿底部摸过去。刚才那块凸起还在,像是被人重新用胶封过。
“这机器没走登记,也没人报修,”赵虎低声,“老张直接撂在这儿,连句话都没留。”
“所以他不是来送修的,”陈默,“是来布置的。”
赵虎脸色变了,“你是……广播站已经被他们动了手脚?”
“不一定,”陈默摇头,“但至少有人在准备。而这台录音机,是测试品。”
他把机器翻过来,细看电源接口的焊痕。手法很熟练,但焊锡光泽不对——太亮,像是用了新型助焊剂。
“这不是厂里修的,”他,“是专门改装的。”
赵虎咬紧牙,“那现在咋整?上报?还是……”
“不能报,”陈默打断,“现在证据太零碎,出去没人信。万一广播站真被动了,我们一动,对方就收网。”
“总不能干看着吧?”
陈默没话,走到墙边木架前,抽出一台“春雷牌”电风扇。他拧开后罩,把检测仪探进去,指针微微一颤,停在同一频率。
他又试了旁边的“海鸥牌”收音机,结果一样。
“这些‘故障电器’,”他低声,“不光是传情报的工具。它们是节点。每台修好的设备送回去,就是在校园里多埋一个接收端。”
赵虎听得头皮发麻,“你是……整个维修网,就是他们的通信网?”
“对,”陈默点头,“他们借你收故障设备,改装后送回各单位。等节点足够,就能铺出一张覆盖全校的隐蔽通信网。而广播站,是唯一的发射中心。”
他顿了顿,“只要广播站的频率不变,他们随时能激活。”
赵虎一拳砸在桌上,“我他妈就是个送货的!”
“但现在你知道了,”陈默看向他,“你可以变成截断它的人。”
赵虎喘着粗气,眼神从愤怒转向狠厉,“你咋干,我听你的。”
“先停掉所有没登记的设备,”陈默,“从这台录音机开始。它不能修,也不能还。就留在这儿。”
“可老张要是来问呢?”
“你就修不了,零件烧了,”陈默语气平淡,“你不一直这么的吗?”
赵虎咧了下嘴,想笑却没笑出来。
陈默把录音机放回桌上,手指在底部那块凸起上来回摩挲。胶封得不厚,应该能拆。
“你等我一下。”他着,从工具包里掏出一把薄刃刀,刀尖极细,像是钟表匠用的那种。
赵虎凑近,“你真要拆?”
“既然他们敢放,我就敢看。”陈默着,刀尖轻轻切入胶缝。
胶层裂开,底下露出一块指甲盖大的黑色元件。他用镊子夹出来,就着灯光细看——
是存储芯片。
这型号不该出现在八十年代的录音机里。它比dL-211更先进,能存加密数据包,还能定时触发。
他把芯片接上检测仪,屏幕上跳出一串乱码。解码需要时间,但他已经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在收集信息。
等节点铺开,等信道稳定,等时机成熟——
整个校园的广播系统,就会变成一台巨大的发报机。
赵虎看他脸色越来越沉,忍不住问:“里头是啥?”
“不清楚,”陈默摇头,“但肯定不是歌。”
他把芯片收进工具包的暗格,顺手把空壳录音机推到一旁。
“明铁路局那台短波电台,你照常收,”他,“我要亲眼看着它被拆开。”
“行,”赵虎点头,“但你得当心。老张今能来,下次可能就不止一个人。”
“我知道,”陈默,“所以他不会再来了。”
“为啥?”
“因为这台录音机没修好,”陈默看着他,“而你,从来不会留下修好的设备。”
赵虎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他是在等一个法。一个能解释为什么东西既没修好、也没还回去的法。
“你让我把它搞坏?”他问。
“不用你动手,”陈默从工具包里取出一个瓶,标签写着“绝缘漆”,但气味比普通漆刺鼻得多,“我来。”
他打开录音机后盖,把液体滴在电源模块的主电路上。几秒后,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飘出来。
“明你就,电路板烧了,修不了,”陈默,“顺便问一句,最近还有别的单位送设备来吗?”
“有,”赵虎,“昨教育局送来一台投影仪,是灯泡坏了。今上午,校医院送了台心电图机,是信号不稳。”
陈默眼神一动。
教育局、校医院。
全是广播信号覆盖的重点区域。
“这些设备,”他低声,“一台都不能放回去。”
赵虎望着他,“你打算怎么办?”
陈默没回答。他把工具包扣好,手指在包角摩挲了一下——那里缝着一层铅皮,是他自己弄的屏蔽信号的土办法。
“你只记住一件事,”他,“从现在起,每台送来的‘故障设备’,都是对方布下的一颗棋。而我们该做的,就是让这些棋——”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扬起。
“永远卡在半路。”
地窖里静了下来。录音机的外壳敞着,像被剖开的鱼。检测仪的屏幕还亮着,频率读数稳稳停在121.5mhz。
陈默站起身,把工具包背好。他的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那支改装过的圆珠笔。
笔芯里,还藏着一截胶卷底片。
他没拿出来,只是轻轻捏了捏。
八三年七月。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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