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外，古道边，夕阳山外山……”
“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简虎和戴圆圆的鬼哭狼嚎声突然从门缝里传入西厢房，肖燕心一颤，笔下一抖，赶紧补救了一下，黄纸上的一朵玉簪花顿时变成了茄子。
“哎！”肖燕朋友透过核桃眼的眼缝，看着桌上一沓子的“平安的祝福”，的心灵也缠绕上离别的愁绪。
山爷爷，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山水一相逢，然后会各奔各自的渡口，她要回南泽镇的人民桥码头了。
门外的那两个好朋友，眼睛哭得像大炮轰过的一样，肿得只剩一条缝，简虎连最爱的《济公》都不看了，还跟学校请了几假，来送好朋友一程。
打开门，面前的两个好朋友穿着同款的破布袍子，手拿同款剪成很多豁口的蒲扇，脖子上挂着草珠子串成的念珠，头上还带着船一样的帽子……
“燕，你下班了吗？”
“燕姐姐，你怎么不穿济公的衣服？”
肖燕捂着眼睛。
阳光有点辣。
立志要做西施的她默默转身，拿出舍命陪君子的决心，套上了像炭头窝里的垫布一样的破袍子，挂上同款念珠，用力把手里好好的蒲扇撕了两道豁口……
关上房门，拿扇子遮着脸，“我们就在门口玩吧！”
“不校”简虎摇头，“我们要到村里走一圈的。”
戴圆圆把扇子插在脖颈后面，拉着肖燕的手：“是的，燕，你们明就走了，咱们要绕村庄走一圈，做纪念。”
她其实没有简虎那么伤心，因为她随时可以回南泽镇去看她第一好的朋友。
“那我们可不可以不唱送别，那是送葬的歌。”
技术骨干肖燕朋友已经知道哀乐队的演出地点，还有演出方式，她还陪静荷表嫂去哭过黄连，实在不能接受好朋友唱着送别在村子里绕一圈，感觉自己回南泽镇是去送死的。
三个人围着村庄绕了一大圈，和鸟村的村民依依惜别，又绕回荷花塘的时候，棚子里多了几个人。
“呃？眼花了！”肖燕居然看见了五姑姑，大着肚子的五姑姑，旁边那个和玉如奶奶差不多高壮的披着卷卷头发的美人又是谁？
“燕，快过来喊人，你姑姑和四姑姑、四姑父来了。”肖年成显然心情不错，声音都低沉了一个八度，温柔得像在弹棉花。
所以那个卷卷美人是号称杨贵妃的四姑姑，脸很白，眼睛很大，可真是胖啊，有妈妈两个宽，妹妹以后会长这样吗？
肖燕打了个哆嗦，从明起不吃肉了，她要做西施。
第一次见面，文邹邹的四姑父送了肖燕一个紫砂猴子，送给肖月的是个紫砂老鼠。
这礼物送到肖燕的心坎上了，她觉得玩泥巴的四姑父是个好人，话不多，还笑眯眯的。
戴圆圆和简虎特别高兴，因为肖燕一家暂时不走了。
肖四凤和杨陶吃过午饭家里还有急事，就火急火燎地返程，留下了已经怀孕六个月的肖五凤。
戴山带着哀乐队回村的时候，看到肖五凤，笑笑得表示，可以安心住下来，只要南泽镇不泄漏消息，这里没有人来抓。
就这样，荷花塘的休息室修整了一下成了肖五凤养胎的房间。
荷花塘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不时有笑声传出，陈继祖经常来送孕妇餐，丁兔粉经常来帮忙看看胎位，宋梅经常来陪聊……
只是，陈美芳和宋玉庆不来棚子了，哀乐队也越来越忙，许兰凤带着肖月出去溜达的次数更多了，肖燕甚至搬去和戴圆圆同吃同住，一起上下学。
船的后舱，肖大凤捂着胸口抹眼泪，看着瘦得不成人形的朱冬梅：“你把东西收拾一下，住到你嫂子那儿去，这熬夜，人哪儿吃得消啊！”
那个不消停的妹妹，这两个月好吃好喝的供着，可真折磨人。
半夜要冬梅陪着，端茶倒水，伺候上厕所，还要帮忙捏肩捏腿；白棚子里不能有太大的声响，怕受惊吓，大清早的几个男人踮着脚尖把器具搬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开工……
这是把自己当慈禧太后了。
她那个暴脾气啊！
肖大凤用手在胸口上下顺着气，最近喝的药都不管用了。
“大姐，大姐，你上岸来一下。”肖五凤挺着大肚子站在岸上对着船喊着。
“喊魂呐！”肖大凤从后舱蹭蹭地跑到甲板，“谁要死了？”
肖五凤的眼泪都不需要酝酿的，刷刷地就流了下来，“大姐，你不希望我在这儿你就，用得着这么大声的诅咒人吗？”
“大姐，五姐，你们有话好好，这两姐妹能有什么仇怨啊！”
肖年成赶过来做和事佬，他自己也快崩溃了，自己老婆怀孕都没有这么娇气的，三两头的淌眼泪，好像他们欺负她一样。
山叔孕妇情绪波动大挺正常的，何况老公不在身边，又是出来躲着的，让大家多体谅。
也怪自己多嘴，五姐一忽悠，他就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什么都了，五姐就觉得他们的生活过得太好了，赚了很多钱，兰凤享受过的待遇她也要享受一遍。
“年成，我知道我惹人嫌，兰凤这些时候都早出晚归的，都不见我，呜……呜……我还是回家去吧！大不了拖到医院去堕胎……呜……我可怜的孩子啊……”
肖年成扶着哭得稀里哗啦的五姐，额上青筋突突的，肋骨都疼了。
“那我去给崔主任打电话，她好像准备年底过来看女儿，这下可以提前两个月了。”
肖大凤都不稀罕管她，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谁还不知道谁啊！
“大姐，你心怎么就那么狠啊？”
“你心不狠，三凤和妈撺掇计生办的来找兰凤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你是怕他们找上你，转移视线的吧！正好你可以趁乱跑到四凤那儿去！你看，南泽镇到现在都没人怀疑你躲在外面生孩子。”
肖大凤觉得已经撕破了脸皮，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她受够了这个厚脸皮的妹妹，以为自己多聪明，实际上什么心思都放在脸上，也就这个傻弟弟好像瞎了一样，又是花钱又是花力，还不讨好。
也不想一想，罚款四千块，他哪儿来的钱这么大吃大喝的供着，兰凤要照顾大的还要照鼓，哪有精力再去照顾一个孕妇。
这里没有一个人欠她肖五凤。
“大姐，我没有，三凤和妈做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我那时候躲在家里都不敢出门，后来就收拾东西去了四姐那儿了。”
肖五凤擦干眼泪，狡辩。
“是吗？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是四姐打电话给妈，然后妈的，计生办的已经回去了，让我过来躲一躲。”
看到肖五凤眼神闪躲的样子，肖大凤撇撇嘴，幸好她留了一手，没让冬梅收到钱的事还有燕拿到分成的事，要不然钱都留不住。
许兰凤远远听到两姐妹的对话，叹了口气，又把肖月抱回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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