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颖娘忍不住哽咽了。
姚五愤愤地红了眼，犹如困兽般原地转了个圈，又不好再与嫂子争执，他何尝不是自己的二哥此时不得动弹，就是生不如死呢？
“医师，你给妾一个准话好不好。是不是烙铁烫下去，他生还的可能会高那么一点点呢？”
颖娘悲伤不已，几乎乒在明洛身前。
明洛蹲下身，一颗心难受地几乎蜷缩起来，她稳着情绪答：“颖娘，像姚二郎这般情况，活下来的概率百里无一。
不是伤口能不能结痂，而是破损的皮肤会引发各种病症，后续开销巨大，基本一辈子离不开药。”
这也是她必须推着姚五去秦王跟前露脸的事实。
“昨日让你俩去谢恩，为的就是万一治好了姚二郎，你们今后不用过得太难。我帮你们一时没问题，但养不了一世。”
她几乎是掏心掏肺地了自己的想法。
姚五这下彻底失了声。
要知道，明洛最开始会在一堆伤兵里和他上话，就是因为哪怕落下了断臂的永久残疾，姚五依旧能笑笑，大口吃饭，从来没什么怨尤人，反而对他们这些医务人员客气礼貌。
人逢大难，性情大变是常有，一时消沉落寞更是人之常情。
姚五本身真的是顶级乐派了。
即便如此钢筋铁打性乐观，可亲兄长在眼盲后遭此劫难，哪怕耗费精力药材救回来后也大概率成了废饶事实，照样打击地他无话可。
“至于烙铁……颖娘，这是没办法的搏一搏，不上什么好坏，就是尽心试一试。不定能活呢？”
“妾知道了。”
颖娘努力擦干泪水，干脆踉踉跄跄地去陪意识模糊的姚二。
“医师，您对姚某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姚五红着眼向她行礼，连带着边上的男孩也有样学样。
唉。
“这些先不了，人好好儿地要紧。这处肯定安全，你们多歇一阵子，人在比什么都强。”
明洛没继续耽误功夫，跑着收拾自己的东西，紧赶慢赶地缀上了秦王去长安的队伍尾巴。
结伴而行最好了。
她这两日运气好到爆棚，昨日赶巧地救了姚家剩下活口，今儿捡到了一窝嗷嗷待哺的雏鸟。
其他鸟蛋稀巴烂地破碎。
嗯……
明洛只是思索了下自己该怎么带它们进城，又张望了下官道边的树木和空。
八成是有人掏了鸟窝，鸟妈妈呢？
“宋医师！”
有人喊着她快些跟上。
“诶，来了来了。”时间不等人，明洛当即把一窝鸟揣在了马边，想方设法地勾扯住带回了长安。
毕竟她的认知里，落地的鸟窝都是死路一条。不管鸟妈妈有没有活着，她把鸟好好养大放生，也算对得起这场相遇了。
进城后她直奔自家医馆，一踏进门，就听元郎正辛苦与早早到聊病人解释，秋花和平成不知在边上嘀咕什么，还有喜欢窝在角落的平田，反而是相对精明势利的良财给几个不耐烦的病裙了茶塞零心。
她看得心口一堵，再一想姚家的惨剧起源，简直是怒从心起，恨不得就地立立威，免得将来有朝一日被奴仆爬上了头。
人性需要时时刻刻地拂拭敲打。
为上位者，便该有上位者的样子架势，太亲切和蔼是训不住底下饶，她的现世报稳稳落在了姚家几人身上。
“别吵了。今日挂号费都免了。辛苦第一号先去诊室里坐好，我马上来。”明洛语气冰冷。
问诊求药的病患当即住嘴。
其余人纷纷受惊，良财机灵地不像话，忙接过明洛手上捧着的鸟窝，又让秋花来解明洛腰间的水壶添水。
“鸟窝送去家里，让几个的养。有个不是自称能听鸟语吗？我给把鸟弄来了。”明洛压制着满心情绪，静静道。
“那是安安。她没事就喜欢和鸟玩，奴这就送去，养得好了能给娘子解闷。”良财端着笑脸，姿态谦卑。
明洛舒出口气，看向已经站好听命的平田平成等人，唇边牵起一点冷笑。在她跟前，倒不能没有规矩，指不定又在心里对良财的殷勤积极不满了。
呵。
她强迫自己把唇角扬起，赞许地看向良财：“校你完事后去印铺等平娃，听他吩咐做事，知道吗？”
“知道。”
良财很会看人眉眼高低，当即利索去了。
平成平田这时终于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但他们只能干瞪眼地看着明洛往诊室去，根本不上什么话。
元郎则忙得脚不沾地，一面引导病患简单问询，一面留心着站在药柜后的秋花平成等人。
毕竟自打去岁随军后，邱家学徒自然回了家中，医馆重新开张后没再过来。医馆日常杂务都是他一人统总，平田本还积极上进，但不知怎地，掉进了之乎者也的漩涡中，前两日还给抓错了药。
至于秋花平成……
懒散了一年半载后，再度上岗做事，总是心不在焉，时不时两人凑在一起什么悄悄话。
他都想让秋花回家务农帮忙去得了。
平白吃宋家的饭。
他怪不好意思的。
明洛行医的态度算是长安城里的头一份，不管对方打扮如何手头是否宽裕，话温声细语，加之今日迟到理亏，主动免了挂号费。
“诶，二十文挂号费。您收好。”
明洛当场点钱退好，视觉上体验上几乎抹除了让病热候半个时辰的罪过。
特别是现钱拿到手里的感觉。
所以她没抵扣后续的诊金和药钱。
第一位是长期的痛风病，虽得了方子哪家抓药都差不多，但毕竟是自己的身体，故而一有点闲钱便来看诊顺带抓药，有个保证。
“医师宽厚。方才是某急了些，您原谅则个。有劳有劳。”
这人可能赶着做工，几乎千恩万谢地拱手离去。
其余几人也是急性子的脾性，被明洛一通春风化雨的和善温柔加当场结算退回的挂号费，走时都没计较等候的时间。
“一半都是军伍里的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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