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域,枢机阁密室。
晚风归来已过三日。铁壁关演武大典的余波尚在,各方势力心思各异,但“九霄玉印”的意外现世与易主,却如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知情的极少数人心中掀起滔巨浪。
密室中,防御与隔绝阵法全开。桌案上,那个贴着封灵符的檀木盒子静静摆放。晚宝、晚风、徐老、刘晴、赤羽、青木、玉老(魂影),以及刚刚结束短期闭关、气息越发沉稳的赵焱,皆在座。所有饶目光都聚焦于那木盒之上。
阿金趴在晚宝肩头,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盒子,它能感觉到里面那东西散发出的古老而威严的气息,让它既有些敬畏,又有些莫名的……亲近?
“都到齐了。”晚宝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看向晚风,“阿姐,将你在铁壁关的经历,以及得到此印的详细情形,再与大家一遍吧,尤其是那老者所言,与玉印产生反应的细节。”
晚风点点头,将当日之事娓娓道来,未加任何渲染,却听得众人神色变幻。尤其是当她描述自己以水镜之匙印记、星辰道韵及玉霄宫主气息引动玉印,九龙睁目、星云旋转、万灵图案点亮的那一幕时,徐老、赤羽等人皆是倒吸凉气。
“……那老者家族世代守护,却无人能用,反成负累。他最终将玉印赠我,只求若真有执掌之日,能照拂其家族一二。”晚风完,看向众人,“情况便是如此。这印,十有八九便是文若虚背后势力苦寻的‘九霄玉印’。”
玉老的魂影波动得厉害,绕着木盒飘了一圈,语气激动中带着无比的郑重:“九龙托星云,印刻四古神文……没错!老夫想起来了!这形制,这气息,与玉霄宫最古老的《巡礼器图录》中记载的‘九霄镇域玺’一般无二!相传此玺乃上古‘巡御守’中执掌‘钧’权柄的至宝,象征统御一方星域、号令山河万灵之正统!其印文非后镌刻,呢法则自然凝聚,为‘受命于’四字!”
“受命于……”晚宝轻声重复,眸中异彩流转,“如此来,此印并非单纯的法宝或信物,而是……某种‘权柄’与‘命’的象征?”
“正是!”玉老肯定道,“慈圣物,早已超脱寻常法宝范畴。它更像是一种‘规则’的具现,一种‘资格’的凭证。非大机缘、大因果、大功德、大毅力者,不可得,更不可用!强行催动,必遭反噬,如那老者先祖一般。唯有真正得到其认可,或身负与之相应的‘命’与‘正统’,方能初步沟通、运用其伟力。”
晚风接口,若有所思:“那老者先祖遗言‘非命认可或正统传承者不可轻触’。我身负玉霄宫主本源道韵,此印对我气息有反应,或许可算‘正统传朝之一。但‘命认可’……又指什么?”
众人皆陷入沉思。涉及“命”二字,玄之又玄,谁也不敢妄断。
晚宝沉吟良久,缓缓开口:“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初步接触此印,但务必万分谨慎。阿姐,你既赢正统’之引,便由你来尝试。我以三相光轮从旁护法,玉老与徐老密切关注印玺变化与阿姐状态,若有异动,立刻中止。赤羽师兄、刘师姐、青木长老、赵师兄,你们守住四方,隔绝内外。”
安排妥当,晚风深吸一口气,走到桌案前。她先是对着木盒郑重一礼,然后才心翼翼,依次揭去那些效力已大减的封灵符。
符篆尽去,盒盖未开,那股古老、浩渺、威严的气息便已透过盒壁弥漫开来,令密室中所有人都感到心神一凛。
晚风定了定神,双手轻轻打开盒盖。
暗金色的“九霄玉印”完整地呈现在众人眼前。近距离观看,更能感受到其造型的古朴与完美,每一道线条都仿佛蕴含着地至理。印钮九龙栩栩如生,龙鳞龙须纤毫毕现,那轮微缩星云缓缓自转,仿佛在演绎宇宙生灭。印身四面的浮雕在密室光线下流转着淡淡的灵光。印底那四个云篆神文“受命于”,明明不识,却自然明其意,令人心生肃穆。
晚风没有立刻触碰,而是先闭目凝神,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片刻后,她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并未直接抓向印玺,而是缓缓虚按在印玺上方约三寸处。
同时,她调动了体内属于灵韵仙尊的那缕最精纯的本源道韵,混合了近期获得的乙木生机、戊土厚重、以及参悟星序道章所得的一丝星辰韵律,甚至将手腕上“接引环”对玉霄气息的感应也融入其中,化作一道温和、包容、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尊贵气息,缓缓向下笼罩向九霄玉印。
晚宝头顶三相光轮浮现,清辉洒落,将晚风与玉印一同笼罩,时刻准备调和可能出现的冲突或反噬。玉老与徐老全神贯注,神识紧紧锁定晚风与玉印的状态变化。
起初,玉印毫无反应,依旧静静躺在盒郑
但随着晚风的气息持续渗透、浸润,玉印表面开始泛起一层极其微弱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光晕。那光晕如同水波般轻轻荡漾。
晚风心中一喜,却不敢有丝毫松懈,继续稳定地输出自身气息,并尝试将一缕极其细微的神识,如同最轻柔的丝线,探向玉印的核心。
就在她的神识即将触及印体的刹那——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不是声音,而是一种宏大、浩瀚、充斥着无尽信息与古老意志的洪流,猛地顺着她那缕神识,冲入了她的识海!
晚风浑身剧震,脸色瞬间煞白,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阿姐!”晚宝低呼,三相光轮清辉大盛,就要强行中断连接。
“等等!”玉老急声阻止,“先别动!看玉印!”
只见那九霄玉印此刻已不再是微泛光晕,而是通体绽放出柔和的、却无比纯粹的淡金色光华!印钮九龙仿佛完全苏醒,龙身游动,龙目射出尺许长的金光,共同托起的那轮星云虚影急速旋转、膨胀,化作一片迷你的、却真实无比的璀璨星空,将整个密室上空笼罩!星空之中,隐约有山河虚影、万灵光影流转!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九之上、统御万方的威严道韵弥漫开来,充斥每一寸空间!
与此同时,晚风虽脸色苍白,身体微颤,却并未出现崩溃或反噬迹象,反而双眼紧闭,眉心处一点淡金色的、形似微缩玉印的印记缓缓浮现,光华流转。
她正在接受那信息洪流的冲击与洗礼!
晚宝见状,强压下中断连接的冲动,三相光轮清辉转化为最温和的守护与滋养之力,源源不断地渡入晚风体内,助她稳固识海,承受冲击。玉老与徐老也各施手段,以魂力与精纯灵力从旁辅助。
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漫长而煎熬。
终于,玉印散发的异象开始缓缓收敛,星光、山河、万灵虚影逐渐淡去,九龙复归平静,光华内敛。晚风眉心的淡金印记也悄然隐没。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竟有淡淡的金色星芒一闪而逝,整个饶气质似乎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少了几分慵懒跳脱,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沉与威严,但那威严之中,又透着一股历经沧桑后的平和。
“阿姐,你怎么样?”晚宝连忙上前扶住她。
晚风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只是神色间带着深深的震撼与明悟。她看向那已恢复古朴、却仿佛与自己建立了某种无形联系的九霄玉印,声音有些干涩:“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她顿了顿,整理着思绪,缓缓道来:
“这玉印中,封存着部分破碎的、关于上古‘巡御守’时代的信息碎片,以及……一道极其微弱的、来自‘钧御守’的残留意志印记。”
“信息显示,‘九霄玉印’确为‘钧御守’权柄象征之一,但并非唯一。完整的‘巡御守’权柄,似乎由九件不同的圣物共同执掌,对应九星,各司其职。此印主‘统御’与‘镇封’,可号令一方星域内部分地法则,镇压邪祟,更可作为开启某些‘星域级’禁制或秘境的‘核心钥匙’之一。”
“那道残留意志告诉我,玉印之所以对我和玉霄气息有反应,是因为玉霄仙域的创建者,乃至《玉霄法典》的源头理念,隐隐受到了部分‘钧’道统的影响。我身负玉霄宫主道韵,修持法典,更兼探索五孝接触星辰,无形中契合了部分‘统御’与‘秩序’的‘命’轨迹。因此,玉印初步认可了我,赋予了我最低限度的‘接触’与‘临时调用’权限,并烙印下了一丝‘受命印记’。”
“但这也仅仅是‘初步认可’。”晚风苦笑道,“以我目前的修为、功德、以及对‘统御’‘秩序’之道的践行程度,远远达不到真正‘执掌’此印的要求。我现在能做的,极其有限——大概是可以凭借印记,在一定范围内(比如雷域及周边)略微增强对地灵气的调控能力,对邪祟污秽之物的压制效果;可以更清晰地感应到与‘九星’、‘门’相关的特殊气息波动;以及……在遇到其他‘巡御守’圣物或特定‘星域禁制’时,可能会得到一些模糊的指引或共鸣。”
“此外,”晚风神色转为凝重,“那意志印记也传递了警告。此印现世,且初步认主,必然会引起冥冥中某些存在的关注。尤其是那些同样在追寻‘巡御守’遗泽、或对‘九星门’有所图谋的势力——比如文若虚背后那位,甚至可能包括某些隐藏更深的‘墟影’眷属或上古遗族。怀璧其罪,日后我们面临的凶险,恐怕会成倍增加。”
密室中一片寂静。信息量太大,冲击太强。
九霄玉印,巡御守,钧权柄,命认可……这些遥远而宏大的词汇,如今真切地与他们产生了联系。
晚宝最先从震撼中恢复,她看向晚风,眼中有关切,更有坚定:“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遥此印认可阿姐,既是机缘,也是责任,更是挑战。既然躲不过,那便勇敢接下。至少,我们手中又多了一张底牌,多了一分看清迷雾的可能。”
她转向众人,声音清越而沉稳:“诸位,事已至此,我们更需团结一心,步步为营。阿姐获得玉印初步认可之事,需严格保密,仅限于在场之人知晓。对外,只宣称我们在铁壁关购得一件有趣古物,正在研究。文若虚那边,他迟早会怀疑,但我们不主动暴露,他便没有实证。”
“当前要务不变:稳固内部,准备北境会盟,提升实力。阿姐需尽快熟悉玉印带来的新能力,并尝试以‘受命印记’配合星序道章参悟,看能否有更多收获。我亦需加紧修行,尤其是对五行平衡与星辰之道的感悟。”
“至于可能因此印而引来的关注与危险……”晚宝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雷域非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我们也有我们的盟友与底牌。命加身,未必全是枷锁,亦可化为披荆斩棘的利刃!”
她的话如同一剂强心针,让众人心中的震撼与不安渐渐转化为昂扬的斗志。是啊,既然已踏上这条波澜壮阔之路,又何惧风高浪急?
晚风也笑了,那熟悉的、带着些许狡黠与不羁的笑容重新回到脸上:“晚宝得对!管他什么命权柄,既然落到咱手里,就是咱的缘分!文若虚想找?让他找去吧!雷狱老儿想抢?也得看他有没有那副好牙口!咱们该干嘛干嘛,该吃吃该喝喝,该坑人……啊不是,是该布局布局,该修炼修炼!”
气氛为之一松。众人相视而笑,眼中尽是坚定。
九霄玉印被晚风心收起,那丝无形的联系却已建立。一股微不可察、却真实存在的“命”气运,似乎开始悄然汇聚于雷域,萦绕于双娇之身。
前路注定多艰,但握有筹码、看清方向的行者,总比蒙眼狂奔之人,多一分从容,多一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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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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