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升得老高,金灿灿的光线透过雕花木窗,在房中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心道大地大,睡觉最大,索性又眯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起身。
趿着软底绣鞋缓步下楼时,云泽早已在厅中候着。
一见我露面,他忙不迭地招手,脸上堆着几分讨好似的笑。
皇家驿站的点心果然不同凡响,玲珑剔透的水晶包子、酥香扑鼻的玫瑰饼,样样精致可人。
我捧起一盏刚沏的热茶,暖意顺着喉咙滑入空了一夜的胃里,顿时觉得周身都舒坦起来,满足地轻叹一声。
此时掌柜的亲自端上一碟新做的杏仁酪,雪白的酪面上缀着蜜渍桂花,甜香袭人。
我舀了一勺,抬眼望向窗外车马喧嚣的长街,盘算着今日大都城又会有哪些新鲜事。
吃到半饱,我才慢条斯理地搁下银箸。
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在这儿也盘桓数日了,可摸清了几分门道?那位楚大哥,究竟是何方神圣?”
云泽闻言凑近几分,声音压得极低:“楚大哥的身份嘛……你不妨大胆往最显赫处猜想。”
他指尖蘸了茶水,在桌上草草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至于这西鲁的朝堂局势,眼下虽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有人意图变革,奈何根基尚浅,难敌盘根错节的守旧势力。”
他叹了口气,“西鲁如今恰似困兽。草原牛羊繁衍过盛,市价连日走低,欲效仿中原兴工商,又恐动摇国本。
主政者虽力图破局,却似重车行于泥沼,每进一步都阻力重重。”
窗外忽有鸟儿扑棱棱掠过,羽翼划破驿馆的宁静。
云泽望着那飞鸟消失在檐角,轻声道:“楚大哥昨日和我一起喝酒时曾叹,西鲁如今缺的不是骏马弯刀,而是能贯通南北的商道。”
我执壶为他续茶,氤氲水汽中忽然想起昨日客栈里,那个对着滞销商品发愁的胡商。
原来这大都城的繁华表象下,藏着如此深刻的隐忧。
我拈起一块芙蓉糕,指尖在糕点上轻轻一点:“听你这意思,是打算帮他?”
我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可若他真是我们猜测的那位,在我爹娘口中,此人可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
云泽将手中的茶盏转了个圈,青瓷胎壁上映出他微蹙的眉峰:“禾禾!抛开旧日恩怨不谈,一个政局平稳、民生安定的西鲁,总比内乱四起的西鲁更有价值。”
“你可还记得十几年前那场边境冲突?”
他指尖在桌上轻叩两下,“若是西鲁内部再生变数,难保不会重演当年战火,到时烽烟再起,受苦的还是百姓。”
我垂眸看着茶汤中舒卷的叶片,忽然想起之前在爹爹书房里看到的那幅四国舆图——上面朱笔标注的,正是十年前交战之地。
此时我眼风扫见那道玄色身影迈入门槛,云泽背对着门毫无察觉,还在絮絮着。
我忙将食指轻抵唇间,递了个眼神给他。
他立刻噤声,手法自然地执起茶壶为我续水,瓷盏相碰发出清响,恰好掩过方才的对话。
楚大哥步履从容地走近,袍角拂过青砖地面,带起些许门外的新鲜空气。
他目光在我二人之间流转一瞬,唇角扬起惯常的温润笑意:“二位这个时辰是在用早膳还是午膳?看来我倒是来得巧了。”
我执起茶盏轻啜一口,任那清苦茶香在舌尖漫开,方才抬眼笑道:“大叔这是从何处来?衣摆上还沾着朝露呢。”
他并未接我的话头,只信手拖过一张梨花木椅坐下,朝柜台方向扬声道:“掌柜的,添副碗筷!”
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好似在自家厅堂。
我微微挑眉,转念一想,这皇家驿站本就是他的,人家自是理所当然。
细看他眉宇间透着几分松快,尤其是望向我时,眼角竟含着一丝难得的温和笑意,还破荒地执壶为我斟茶。
白瓷盏中碧汤轻漾,映出他带笑的眉眼。
“今早得了消息,端王府众饶症状已缓和许多。”
他举箸夹起一块杏仁糕,故作轻松道:“连带着那些老臣们的奏本也清净了不少,耳根子总算能……”话至一半,他猛地意识到失言,忙借着一声咳嗽掩住,“咳!”
随即他眼波一转,掠过一丝狡黠的光,顺势将话锋轻巧一转:“如今市井间可都传遍了,端王是恶行太多遭了谴,此番只是惩大诫呢。”
罢他笑吟吟地望向我,语带双关:“此事,还得多谢禾禾姑娘。”
我忍不住暗暗翻个白眼——这流言四起的局面,岂是我一手安排的?这老狐狸分明又在拿话套我。
于是正色放下茶盏,瓷底与桌面相触发出清脆一响:“大叔您笑了,降警示乃是老爷的内务,与我有何干系?”
他执壶的手微微一顿,壶口悬停的茶汤在晨光里拉出一道金线,恍若我们之间未尽的机锋。
喜欢大叔,你比我大了整整十八岁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大叔,你比我大了整整十八岁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