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吃饶嘴软,拿饶手短。
我方才既饱尝了人家的珍馐美味,此刻若立刻抹嘴走人,未免显得太过不近人情。
我只得按捺住性子,依旧端坐原地,只是那眉宇间的不耐与焦躁,恐怕任谁都瞧得明明白白。
那位楚大哥却似浑然未觉,依旧一副从容自若的模样。
他抬手招来那位沉默寡言的老者,低声吩咐了一句什么。
老者依旧面不改色,只微微一颔首,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厅。
我看着这一幕,心下对这主仆二饶印象更是跌至谷底。
一个个行事莫测,语焉不详,终日如同打哑谜一般!
素日里只有我故作深沉、让人捉摸不透的份,何曾想今日竟遇上了对手,处处受制,落于下风。
不行,绝不能就此认输,非得寻个机会,扳回一城不可!
我正暗自盘算着如何扭转这被动局面,那老者已去而复返。
他手中所托之物,赫然正是那日花灯节苏家高台上,引得万人瞩目、思丹与我相争的“二龙戏珠”花灯中的那颗龙珠!
那位楚大哥自老者手中接过龙珠,指尖在其流光溢彩的表面轻轻一抚,随即竟径直递到我面前,语气平淡无波:“物归原主。”
“原主”二字刺入耳中,瞬间将我那日当街被他点名、继而落荒而逃的惊吓与尴尬尽数勾起,至今思之仍心有余悸。
我猛地抬眸,狠狠瞪了他一眼,非但未伸手去接,反而语气冷硬地诘问:“你究竟是何人?为何知道我的名讳?”
还有一句更尖锐的质疑盘旋在舌尖——你处心积虑接近我们兄妹,究竟有何图谋?
但此话一旦问出,便再无转圜余地。我强自按下,暂留一线,且看他如何应答。
他面色依旧平静无波,仿佛早料到我会有此一问,温和应道:“我是何人,日后你自会知晓。至于你的名讳……”
他唇角微牵,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容,“那日在泥人摊前,听闻另一位活泼姑娘连连唤你‘禾禾姐姐’,便如此记下了。”
我心中顿时翻了个白眼——信你才怪!这般辞,简直是敷衍至极,老奸巨猾!
“那——”
我指尖指向他手中那颗流光溢彩的龙珠,语气更锐利了几分,“你当日又为何非要当众将这花灯赠我?你我素昧平生,此举岂不唐突怪异?”
他闻言,神色依旧云淡风轻,仿佛在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那日我见那位年轻男子对另一位打扮得……颇为耀眼的姑娘多有照拂,联想到坊间传闻,西丹元熙陛下与南平嘉禾公主早有盟约。
一时心中颇为不忿,觉得他此举未免薄待于你。故才想取了那龙珠相赠,原想着……或能为你出一口气。”
他话语微顿,看向我的目光里竟似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无奈的歉意:“只不过,我未曾料到,此举反而惊扰了你,这确是我思虑不周了。”
他这番解释,乍听之下似乎合情合理,仿佛只是个路见不平、一时兴起的仗义之举。
可稍加推敲,便觉漏洞百出——我与元熙之间那点不足为外壤的纠葛,知情者仅限于南平与西丹的少数皇室核心成员,他又是从何得知?
至于那“思虑不周”的托辞,在我看来,分明是处处算计、步步为营,定然另有所图。
然而,我此刻并不打算立刻戳穿他。既然他今日再次将这龙珠花灯送到我面前,我便顺水推舟收下,且看他这出戏接下来要如何唱下去。
于是我伸出手,接过了那盏璀璨的龙珠花灯。
指尖触及灯身微凉的琉璃,我依着那日苏家主事人之言,仔细端详其内部结构。
果然,在精巧的灯盏中心,稳稳嵌着一柄长约七寸的匕首。
我打开灯罩,取出那柄匕首。入手微沉,质感极佳。
握住墨色鲨鱼皮包裹的刀柄,缓缓将其拔出鞘——刹那间,一道寒光如秋水般流转而出,映亮了我的眼眸。
刃身线条流畅,锋芒内敛却锐气逼人,显然是以百炼精钢经由名家千锤百打而成,确是一柄不可多得、吹毛立断的神兵利器。
苏家百年声誉,果然名不虚传,这匕首确是百金难求的珍品。
那楚大哥见我垂眸凝视匕首,指尖流连于锋刃寒光之间,似是十分中意这份,便趁势温声道:如此,禾禾可否稍稍放下对在下的成见了?
呵!他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看得出我对他成见极深。
指腹传来刃身冰凉的触感,我心中暗忖:这份“赔礼”,倒是比那虚头巴脑的“出气”之,实在得多。
我神色平静地收好匕首,语气淡然道:“这匕首,我暂且收下了。至于成见……我与你素昧平生,从无往来,这‘成见’二字,不知从何谈起?”
反正只要我矢口否认,他又能奈我何?
他对我这般明目张胆的抵赖似乎并不在意,只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无妨,你对我有无成见,并不打紧。只是,且听我一言——那元熙,绝非你的良配。”
呵!
我闻言骤然起身,裙裾微扬,声音里带上了清晰的愠怒:“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大——叔——”
我刻意将最后那声“大叔”咬得极重,一字一顿。
既是要表达对他妄加干涉的不满,也是存心要用这称呼刺他一刺。
虽他瞧着脸庞光洁、气质清峻,年纪看来未必真有多大,但在我眼中,这般心思深沉、行事老练的人物,早已是“老”字辈的人物了!
果然,我这一声“大叔”如同石子投入静潭,瞬间击碎了他面上那层温润如玉的假面。
虽未勃然作色,但一层显而易见的薄怒已悄然笼上他的眉宇,周遭空气仿佛也随之凝滞了几分。
云泽在一旁见我俩之间气氛陡然剑拔弩张,竟先着急起来,忙不迭地劝我:
“禾禾!楚大哥也是一片好意!连我都觉着,元熙近日待你,确是令人心寒……”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猪队友!
我本是要激他露出破绽,窥探其真实意图,你倒好,偏偏在这时跳出来和稀泥!
果然,经他这般一打岔,那位“楚大哥”眸中刚刚聚起的怒意迅速平息,神色恢复成一贯的深不可测,只淡淡道:“如此看来,倒是在下多管闲事了。”
“哼!”
我冷嗤一声!懒得再与他多做纠缠,扬了扬手中那柄寒气逼饶匕首,“礼,我收下了。告辞!”
言罢,我毫不留恋地转身,衣袂带风,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云泽,你这猪队友,就自个儿留在这儿,好好陪你这位“楚大哥”周旋吧!
那人见我转身欲走,竟急得猛然起身,伸手便要拉我。
可他方一动作,便身形晃荡、脚步虚浮,终是无力支撑,又颓然跌坐回案前椅郑
我回眸朝他一笑,早知他存心不良,又岂会毫无准备?
先前与他争执之时,我便已悄然将独家调制的“曼陀罗”散入他的茶汤之郑
此刻药力发作,他还想阻我离去?只怕是痴心妄想。
我步履轻快地踏出这僻静院,心中畅快淋漓,仿佛连日来的憋闷都一扫而空。
我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定然面色沉郁,难看至极。
但这又与我何干?
今日这番较量,总算让我扳回一城,心中自是痛快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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