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重，虎牢关如同一头匍匐在峡谷中的巨兽，在冰冷的空气中沉默着，唯有墙头零星的火把，如同巨兽警惕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狼群大营，中军帅帐。
韩破军坐于铺着虎皮的胡床上，血色长刀横于膝前，双眸微阖，仿佛在养神，又仿佛在聆听着关墙那边传来的、细微到几乎不可闻的动静。
王老五静立一旁，独眼在昏暗的油灯光线下闪烁着精光。
帐帘被猛地掀开，带着一身寒气的韩六大步走入，恶鬼面甲上凝结着细密的露珠。他单膝跪地，声音沉闷如雷：“主公，两个千人队已准备就绪！请令攻城！”
韩破军眼皮未抬，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去吧。”
“得令！”韩六眼中凶光爆射，猛地起身，转身出帐。
片刻之后，低沉而苍凉的号角声，如同来自远古的叹息，在狼群大营中响起，瞬间撕裂了黎明前的寂静！
进攻，开始了！
两个千人队的狼牙死士，如同两道黑色的铁流，从大营中汹涌而出！他们没有呐喊，没有咆哮，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甲叶碰撞的铿锵声，汇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死亡韵律，沉默而坚定地扑向虎牢关！
冲在最前面的，是数百名手持加厚巨盾的刀盾手，他们组成紧密的盾阵，掩护着身后扛着云梯和撞木的同伴。这些云梯比寻常云梯更加粗壮，关键部位包裹着铁皮，顶端带着巨大的铁钩。撞木也更加沉重，需要二十余名壮汉才能抬动。
关墙之上，徐晃按剑而立，面色冷峻。看着关下那沉默推进的黑色潮水，他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狼群军纪之严明，士卒之悍勇，确实远超寻常军队。
“床弩准备！”徐晃沉稳下令，“瞄准其云梯与撞木！听我号令！”
关墙上，巨大的床弩被绞盘缓缓拉开，粗如儿臂的弩箭在晨曦微光中闪烁着致命的寒芒。弩手们屏息凝神，调整着射击角度。
三百步！两百五十步！两百步！
狼牙死士进入了床弩的有效射程！
“放！”徐晃猛地挥下手臂！
崩！崩！崩！崩！
数十架床弩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粗大的弩箭化作一道道黑色闪电，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地斩向推进中的狼牙军阵！
噗嗤！咔嚓！
恐怖的贯穿声与碎裂声瞬间响起！
一支弩箭直接洞穿了数面巨盾组成的盾阵，将后面四五名狼牙死士如同糖葫芦般串在一起，死死钉在地上！另一支弩箭精准地命中了一架云梯的中段，包裹的铁皮扭曲变形，粗大的木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断裂！扛着云梯的士卒惨叫着被倒塌的梯子压在下而！
仅仅一轮齐射，狼牙先锋便出现了明显的伤亡与混乱！
“不要停！冲过去！”带队冲锋的狼牙校尉嘶声怒吼，挥刀格开一支射向自己的弩箭，虎口被震得发麻。
狼牙死士果然凶悍，顶着不断落下的夺命弩箭，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冲锋！速度甚至更快！
一百五十步！进入普通弓弩射程！
“弓弩手！三轮齐射！”徐晃再次下令。
嗡——！
如同飞蝗振翅，密集的箭雨从关墙上倾泻而下！虽然狼牙死士身披重甲，但如此密集的箭矢覆盖，依旧有不少箭矢从甲胄缝隙射入，或是射中腿部等防护薄弱之处！不断有人中箭倒地，发出闷哼，但很快就被后面的同伴毫不犹豫地踩踏过去！
付出相当的代价后，狼牙先锋终于冲过了死亡地带，抵达关墙之下！
“架云梯！”
幸存的云梯被迅速竖起，顶赌铁钩狠狠扣住垛口！
“狼崽子们！随老子登城！”带队校尉第一个咬住战刀，左手巨盾护住头顶，右手抓住云梯，迅猛向上攀爬！
“滚石！礌木！”徐晃声音冰冷。
巨大的滚石和沉重的礌木被守军奋力推下，沿着云梯狠狠砸落！
轰！咔嚓！
一名刚刚爬上一半的狼牙死士被滚石当头砸中，连人带盾被砸成肉泥，从云梯上跌落！一架云梯被数根礌木连续撞击，铁钩崩断，整个梯子向后仰倒，上面的士卒惨叫着摔落下去，筋断骨折！
“金汁！”徐晃毫不留情。
恶臭滚烫的金汁如同瀑布般从垛口后泼洒而下！
“嗤——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瞬间响起！金汁淋在铁甲上，冒出刺鼻白烟，迅速腐蚀着甲片，更可怕的是那无法隔绝的高温！被淋中的狼牙死士发出绝望的哀嚎，如同下饺子般从云梯上跌落，在地上疯狂翻滚，皮肉肉眼可见地溃烂脱落，露出森森白骨，场面惨不忍睹！
进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顽强阻击！
狼牙死士虽然凶悍，但在如此立体而严密的防守体系下，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云梯不断被推倒、砸断，攀城的士卒在滚石、礌木、金汁和不断射下的冷箭中纷纷殒命。关墙之下，很快便堆积起一层狼牙死士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土地，汇聚成的溪流。
那架沉重的撞木，在付出了数十名力士的性命后，终于被抬到了关门之前。
“一、二、撞！”负责指挥的狼牙百夫长嘶声怒吼。
轰——！
巨大的撞木狠狠撞击在包铁的厚重关门上，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关门剧烈震颤，灰尘簌簌落下。
有效！
“继续！给老子撞！”百夫长眼中闪过兴奋。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第二次撞击时，关墙上，徐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倒火油。”
早已准备好的守军，将一罐罐猛火油顺着特定的渠道，精准地倾倒在撞木区域以及抬着撞木的力士头顶！
“火箭！”徐晃下令。
嗡！
一片火箭落下！
轰——！
烈焰瞬间冲而起！抬着撞木的狼牙力士们顿时变成了一个个惨嚎的火人！沉重的撞木也被火焰吞噬，迅速燃烧起来！关门前的区域，瞬间化为了烈焰地狱！
进攻，彻底受挫！
带队冲锋的两名狼牙校尉，一人被床弩射杀，一人身负重伤，被亲兵拼死拖回。两个千人队，能够活着退回大营的，不足五百人！而且人人带伤，士气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关墙之上，曹军守军爆发出震的欢呼！他们成功击退了凶名赫赫的狼牙军第一次猛攻！信心大增！
徐晃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他望着关下那片狼藉的战场和燃烧的撞木，眉头微蹙。狼牙军的凶悍与不畏死，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下一次攻击，必然会更加猛烈，更加疯狂。
狼群大营，帅帐之内。
韩六单膝跪地，恶鬼面甲上沾满了血污和烟尘，声音带着不甘与愤怒：“主公！末将无能！徐晃老儿防守严密，器械犀利，我军……伤亡惨重，未能撼动关门！”
王老五在一旁，独眼中也满是凝重。
韩破军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平静地扫过韩六，又望向帐外虎牢关的方向。那里，火焰仍在燃烧，黑烟滚滚。
“知道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丝毫喜怒。
“把伤亡弟兄抬回来，好生安置。”
“令工匠营，根据今日战况，改进攻城器械。云梯需更加稳固，防箭防火。撞木需加装顶棚，防油防火。”
“另，多造井阑，与关墙守军对射，压制其弓弩。”
他没有责备，没有愤怒，只有最冷静的分析与最直接的命令。
初试受挫，并未让这头狼王有丝毫气馁，反而让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变得更加幽暗，更加冰冷。
他在寻找，寻找这座看似完美壁垒的……裂缝。
雄关激战，初试受挫！狼牙喋血，关门难撼！徐晃布防，滴水不漏！滚石烈焰，血肉横飞！初战失利，凶性更炽！磨利爪牙，再寻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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