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坐在洛阳城的望楼之巅，指尖捻着一片刚落下的梧桐叶。秋风穿过楼檐的铜铃，送来满城的烟火气——西街包子铺的蒸笼香，北巷酒坊的酒糟味，还有远处学堂里孩童们诵读《论语》的琅琅声。他闭着眼，任由这些细碎的感知流入脑海，像石子投入心湖，漾开层层涟漪。
“心是什么？”三个月前，西域来的行脚僧曾这样问他。当时他正对着玉池里的青蛟发呆，随口答：“是念头，是喜怒，是藏在胸口的那团暖。”行脚僧却摇头，敲了敲他的眉心：“是海。”
此刻，林越终于懂了。当他刻意放空思绪，那些烟火气、铜铃声、孩童的诵读声，竟在脑海中化作具象的浪涛——包子铺的热气是赤金色的浪，酒坊的糟香是琥珀色的波，孩童的读书声则是细碎的银鳞，在浪尖跳跃。这便是心海，每个人都有，只是多数人困在岸边的礁石（执念）里，看不见整片汪洋。
他试着伸手触碰那片银鳞浪，指尖刚触及，诵读声便清晰了几分，连其中一个孩童偷偷打哈欠的细微气息都听得真牵“原来心能这么宽。”林越喃喃自语，心海忽然翻涌起来，浪涛拍打着无形的岸——那是他三十年来的执念：对青蛟的牵挂，对洛阳城的责任，甚至是少年时被地痞欺负的愤懑。
“破！”他低喝一声，学着行脚僧教的法子，将那些礁石般的执念沉入海底。心海骤然平静，浪涛化作镜面，映出了望楼之外的地——邙山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洛水如银带蜿蜒，甚至能看见百里外黄河渡口的商船。
“心无限，故能容万物。”林越睁开眼，梧桐叶在他掌心化作粉末，随风飘散。他终于明悟，心灵的边界从不是肉身的躯壳，而是不肯放下的执念。
第二章 元神初显
自心海洞开后，林越的感知变得愈发敏锐。夜里伏案批阅公文时，能“看”到青蛟在玉池里吐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青色的气流；清晨推开窗，能“听”到城东老槐树的根须在土壤里伸展的簌簌声。更奇的是，有时闭眼凝神，会看到一团淡金色的光团在眉心深处沉浮，像个蜷缩的婴儿，那便是行脚僧所的“元神”。
“元神者，心之核，性之本也。”行脚僧留下的手札里这样写。林越试着用意念触碰那团光，光团便轻轻颤动，散出的暖意流遍四肢百骸，连多年前在寒潭受的旧伤都隐隐作痒，似在愈合。
这日，他在书房静坐，忽闻城西传来呼救声。心念一动，心海泛起浪涛，瞬间“漂”到事发地——是辆马车翻了，压着个孩童。他正要起身，却见眉心的元神光团猛地冲出，化作一道淡金色的影子，瞬间掠过街巷，轻轻托起马车。等林越赶到时，孩童已被路人抱出，马车旁只留下一缕尚未散尽的金光。
“这便是元神之力？”林越握紧拳头，掌心沁出细汗。手札里，元神初显时只能随行念动，若想自主操控，需以“心海为壤，意念为肥”，日日滋养。他便每日清晨静坐，将心海中的烟火气、草木香、流水声都化作养分，注入元神光团。渐渐地，那光团越来越凝实，隐约能看出四肢的轮廓。
青蛟似是察觉到他的变化，常盘在书房窗外，吐信时喷出的金雾竟会飘向林越的眉心，与元神光团的金光相融。林越发现，每当青蛟吐雾，元神吸收养分的速度便会快上几分，而青蛟的鳞片也愈发莹润——原来万物相生，连元神的成长都能惠及周遭。
第三章 神胎雏形
转眼三年，林越的元神已能在他静坐时离体半尺，光团中的“婴儿”睁开了眼睛，虽看不清面容，却透着与林越如出一辙的沉静。这日，他按照手札所示，尝试将心海与元神结合：“以心为壳，以神为核，如母腹孕胎，是为‘元神圣胎’。”
他凝神静气，引导心海的浪涛包裹住元神光团。起初极难，心海的浪涛刚触到光团便溃散，元神也像受惊的雏鸟般缩成一团。林越想起行脚僧的话：“心若不静，如浪打浮萍；心若澄明，如镜映月华。”便收束杂念，让心海化作平静的湖面，再以意念缓缓托起元神，一点点将其沉入湖心。
当元神完全没入湖心的刹那，林越浑身一震——眉心的光团与心海的浪涛同时亮起，淡金色与碧绿色交织，像颗裹着水纹的蛋。手札上的字迹忽然在脑海中浮现：“神胎成，可通地之气，可纳虚空之精。”
他试着按照手札的指引，意念沉入神胎。果然，一股从未感受过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不同于地间的草木气、烟火气，这气息混沌而磅礴，带着初生般的蛮荒感，从虚空深处渗透而来，顺着神胎的光晕缓缓流入。
“这便是‘虚空混沌之气’？”林越心中狂喜。他能感觉到，神胎在这气息的滋养下，光团上渐渐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婴儿的胎衣。而随着混沌之气的流入，心海的范围也在扩大，原本只能覆盖洛阳城，此刻竟能隐约“望”到千里外的长安城楼。
青蛟在玉池里躁动起来，双角喷出的金雾形成一道光柱，直冲穹。林越明白，它是在帮他稳固神胎——混沌之气过于霸道，若没有青蛟的金雾中和，神胎恐怕会被撑裂。一人一蛟，一神一兽，在无声的默契中，共同守护着这初生的神胎。
第四章 混沌吞吐
神胎既成，林越开始修炼“虚空吐纳术”。每日寅时，他便静坐于望楼之巅，引导神胎与地同频：吸气时，意念随晨曦升入九，穿过云层，触到那片灰蒙蒙的虚空，将混沌之气缓缓吸入神胎；呼气时，再将体内的浊气顺着脚底沉入大地，滋养草木。
起初，混沌之气入体时，神胎会剧烈颤动，像要被撕裂。林越便放缓速度，让心海的浪涛一遍遍冲刷神胎，将混沌之气慢慢“炼化”。三个月后，神胎上的纹路已连成一片，像件贴身的铠甲，吞吐混沌之气时，再也没有撕裂感，反而会发出愉悦的轻颤。
这日，他吐纳完毕，忽觉神胎轻轻一动，竟“看”到了混沌之气的源头——那是片没有地、没有光影的虚无，却孕育着无穷的生机，像地未开时的状态。更奇的是，他能“听”到虚无中传来细碎的声响，像是无数星辰诞生前的低语。
“原来地之外，还有如此广阔的存在。”林越睁开眼，望楼外的洛阳城在晨光中苏醒，而他的神胎，已能在混沌之气中自由沉浮，像颗在虚空中生长的种子。青蛟游到望楼下，仰头喷出一道金柱，神胎感应到，竟从眉心飞出寸许，在金柱中打了个转，再回到体内。
林越笑着摸了摸青蛟的角：“你也想尝尝混沌之气的滋味？”青蛟吐了吐信子，尾鳍拍打着地面，像是在点头。林越便引导一丝混沌之气顺着金柱流入青蛟体内，只见它鳞片瞬间爆发出青金色的光，身形竟悄然涨了半尺。
原来，元神圣胎的法门，不仅能壮大自身，还能惠及共生之物。林越望着初升的朝阳，忽然明白行脚僧为何“心灵无限”——当心灵不再被肉身束缚，当元神能吞吐虚空之气，所谓的“界限”，不过是尚未抵达的远方。
第五章 地同频
又过五年，林越的神胎已与真人一般大，眉心的光团中，能清晰看到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虚影，只是通体由混沌之气与心海灵光交织而成。这日，他决定尝试手札的最后一步：“与地同频，令神胎与万物共振。”
他登上邙山之巅，盘膝而坐，将神胎完全离体。虚影般的元神悬浮在半空，与他本人一模一样，只是周身环绕着碧绿色的心海灵光与灰蒙蒙的混沌之气。林越意念一动，元神缓缓升空，融入云层。
刹那间，他感受到霖的呼吸——春风拂过草原的频率，夏雨击打湖面的节奏，秋叶飘落的弧度，冬雪凝结的瞬间，甚至地底岩浆奔涌的脉动，星辰运转的轨迹，都化作清晰的“波段”，在元神中流淌。
“原来地也有心跳。”林越喃喃自语。他引导元神调整自身的频率，一点点与地的波段重合。当两者完全同步的刹那，元神爆发出璀璨的光芒，混沌之气如潮水般涌入，不仅滋养着神胎，更顺着地的脉络，流向洛阳城的每一寸土地。
望楼旁的老槐树突然抽出新芽，洛水的流速变得平缓，连城中婴儿的啼哭都带着更明快的调子。青蛟在玉池中翻腾，双角喷出的金柱直冲穹，与元神的光芒相接，它的身形在混沌之气的滋养下，竟长出了一对的翅膀，成了传中的“飞蛟”。
林越收回元神，神胎已凝实如玉，眉心的光团彻底融入体内，再看不出痕迹。但他知道，元神已与他的心灵、与地万物紧紧相连。此后，他无需刻意吐纳，混沌之气便会顺着地的频率，源源不断地流入体内，而他的心海，早已化作一片与地相通的汪洋。
这日，西域的行脚僧再次路过洛阳，看到林越时，合十笑道：“施主已悟‘心灵无限’。”林越回礼：“若无这满城烟火，若无青蛟相伴，何来无限？”
行脚僧大笑而去，留下一句话随风飘散：“元神圣胎，非独修之术，乃与地共生之道也。”
林越望着洛阳城的万家灯火，望着玉池中展翅的青蛟，忽然明白：所谓元神进化，从不是为了超脱地，而是为了与这地、与这人间，更紧密地相拥。当心灵能容下万物，当元神能与地同频，那吞吐的便不是单纯的混沌之气，而是整个宇宙的生机与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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