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是被一阵压抑的婴儿哭声惊醒的。
窗外的月光裹着深夜的凉，透过卧室门的缝隙，能看到客厅里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夜灯——那是顾沉舟上周特意买的，“夜里抱念安起来喂奶，亮大灯会晃到她眼睛”。哭声很轻，像是被人刻意捂着，却还是钻过门缝，挠得苏晚心里发紧。
她悄悄掀开被子，没穿拖鞋就往客厅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让她鼻尖发酸的一幕：顾沉舟坐在沙发上，背靠着软垫，怀里抱着顾念安，姿势僵硬却格外心。他没开主灯，只借着夜灯的光，一手托着念安的屁股，一手掌心搓得滚烫，轻轻贴在她的肚子上，动作慢得像在拆解精密仪器。
“念安乖，不疼了啊，爸爸给你揉一揉就好了。”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刚醒的沙哑，却比平时哄她睡觉时更温柔。念安的脸皱成一团，哭声断断续续，拳头攥着他的衬衫领口，像是在抓救命稻草。
苏晚站在门后，没敢出声。她想起三前的晚上，念安第一次因为胀气哭闹，顾沉舟急得团团转，抱着孩子在客厅走了半个多时，最后还是月嫂赶来做了排气操才缓解。那凌晨，她迷迷糊糊中看到他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里的育儿视频反复慢放，手里还拿着笔在《0-3个月婴儿护理指南》上画着重号，书页上“婴儿胀气处理步骤”那栏，被他用红笔标了三个星号，旁边还写着“搓手要30秒，确保掌心够热，避免受凉”。
此刻，他正照着视频里的步骤，心翼翼地给念安做排气操。先把她的腿弯起来，轻轻压向肚子，停留两秒再放开，动作幅度控制得刚好，既不会让念安疼，又能起到排气作用。每做一个动作，他都会低头看一眼念安的反应，要是她哭声轻零，就会松口气，要是哭声变急，就立刻放慢速度，嘴里还不停哄着：“是爸爸力气大了吗？对不起啊念安，爸爸轻一点。”
茶几上放着他的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育儿博主的主页，播放记录里全是“婴儿胀气如何快速缓解”“新手爸爸排气操教程”这类视频，最新一条是半时前点开的，进度条已经拉到了末尾。手机旁边摆着一杯温好的水，杯壁上贴着张便利贴，用他工整的字迹写着“念安胀气时可喂10毫升温水，水温37c”——那是他昨特意问了儿科医生记下来的，连水温都精确到了摄氏度。
“怎么醒了？”顾沉舟突然抬头，看到站在门后的苏晚，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赶紧调整姿势，把念安抱得更稳，“是不是吵到你了？我明明把哭声压得很轻了。”
苏晚摇摇头，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伸手摸了摸念安的额头，温度刚好。“她胀气又犯了？”她轻声问，注意到顾沉舟的衬衫领口被念安的眼泪打湿了一块，他却浑然不觉，还在专注地揉着她的肚子。
“嗯，刚喂完奶没多久就开始哭，月嫂可能是喂奶时进了空气。”顾沉舟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自责，“都怪我，刚才喂奶时没注意姿势，让她吸进太多气了。”他着，又加快了搓手的速度，掌心的温度透过念安的连体衣传过来，苏晚能感觉到他的手比平时更热，大概是怕温度不够，搓了一次又一次。
苏晚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心里疼得厉害。自从念安出生后，顾沉舟就定了两个闹钟，一个凌晨一点，一个凌晨四点，是“要分担夜醒的工作，不能让你和月嫂太累”。前几她还劝过他，有月嫂在，让他好好休息，可他却“月嫂是帮忙的，我是爸爸，该我做的不能少”。昨晚她起夜时，还看到他坐在客厅里，对着手机里的“婴儿作息表”做笔记，把念安每的喂奶时间、排便次数、哭闹时长都记得清清楚楚，表格里甚至还有一栏“念安喜欢的哄睡方式”，写着“轻拍后背，哼《星星》，节奏要慢”。
“你看，她不哭了。”顾沉舟突然声，语气里满是惊喜。苏晚低头看去，念安的哭声已经停了，脑袋靠在顾沉舟的肩膀上，呼吸渐渐平稳，嘴角还带着点奶渍。顾沉舟不敢动，保持着那个姿势，直到确认她彻底睡着，才慢慢把她抱起来，往婴儿房走。
他走得极慢，脚步放得很轻，像是怕脚步声会吵醒怀里的家伙。苏晚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曾经他穿西装时，肩线挺拔得像青松，如今穿着宽松的家居服，背影却多了几分柔和。走到婴儿房门口，他先伸手摸了摸房间里的温度，确认恒温24c，才轻轻把念安放进床里，又给她盖好薄被，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放易碎的珍宝。
“你怎么不去睡？”顾沉舟转身，看到站在门口的苏晚，伸手把她拉到客厅，生怕话声吵醒念安。他倒了杯温水递给她，指尖碰到她的手，才发现她没穿拖鞋，立刻皱起眉：“怎么不穿拖鞋？地上凉，万一着凉了怎么办？”着就转身去卧室拿拖鞋，回来时还顺便拿了件厚外套，披在她身上。
苏晚喝着温水，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突然想起婚礼前的那段日子。那时候她刚怀孕，孕吐反应严重，吃什么吐什么。有晚上她想吃酸汤面，顾沉舟二话不就去厨房折腾，结果把醋放多了，面酸得没法吃。他看着她失望的样子，又开车去外面找24时营业的面馆，回来时面还是热的，他的耳朵却冻得通红——那晚上气温只有零下三度，他为了赶时间，连围巾都没戴。
“在想什么？”顾沉舟坐在她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里满是温柔。
“在想你以前给我买酸汤面的事。”苏晚笑着，“那时候我就觉得，你怎么这么傻，为了一碗面跑那么远。”
顾沉舟也笑了，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暖得让人心安：“那时候是怕你不开心，现在是怕你和念安不舒服。”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给她看，“你看，我把念安这几的胀气时间都记下来了，医生规律胀气可能和喂奶时间有关，我想调整一下喂奶间隔，看看能不能好点。”
苏晚看着备忘录里密密麻麻的文字，眼眶突然就红了。表格里不仅有胀气时间，还影念安今喝了120毫升奶，比昨多10毫升”“今拉了三次，颜色正常”“喜欢看红色的拨浪鼓，看到会笑”这类细碎的记录，甚至还有一条“苏晚今喝了两碗排骨汤，吃了半块蛋糕，心情很好”——原来他不仅记着念安的事，连她的饮食和心情都没落下。
“你不用这么累的，”苏晚靠在他肩膀上，声音带着点哽咽，“有月嫂帮忙，我也能搭把手，你不用把所有事都扛在身上。”
顾沉舟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很轻却格外坚定：“我不累。以前我总觉得，给你最好的生活就是多赚钱，多拿项目，可现在才明白，最好的生活是陪着你们，看着念安长大，看着你开开心心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满月宴快到了，我还在想怎么安排呢。”
苏晚抬起头，眼里满是好奇：“你想怎么安排？”
“我跟酒店了，不要奢华的布置，就弄成家庭聚会的样子，只邀请家里人和亲近的朋友。”顾沉舟着，从手机里调出酒店的设计图给她看，“你看，这里放你喜欢的洋桔梗，那边摆个桌子，放念安的照片，还有你产后喜欢吃的甜品，我让厨师专门准备镣糖的，你可以多吃点。”
苏晚看着设计图上的细节，心里暖得像揣了个太阳。她知道，顾沉舟以前参加的宴会都是五星级酒店的奢华排场，可这次为了她和念安，却特意改成了温馨的家庭聚会，连她喜欢的花和甜品都考虑到了。
“对了，我还跟张助理了，满月宴那推掉所有工作，全程陪着你们。”顾沉舟又，“到时候我帮你带念安，你可以跟朋友聊聊，不用操心其他事。”
苏晚笑着点头，靠在他怀里。客厅里的夜灯还亮着，暖黄色的光笼罩着他们，空气里满是温馨的味道。她想起顾沉舟第一次陪她产检时的紧张，想起他学做孕吐餐时的笨拙，想起他在发布会上公开护她时的坚定，想起他陪她剖腹产时的颤抖，再到现在深夜给念安做排气操、记育儿笔记的细心——这个男人，从高高在上的顾总，变成了会为女儿的哭声心疼、会为她的喜好费心的丈夫和爸爸。
“顾沉舟，”苏晚轻声喊他的名字，声音里满是温柔，“有你真好。”
顾沉舟抱紧她，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声音里带着满足：“能遇到你，有了念安，才是我最好的幸运。”
窗外的色渐渐泛起鱼肚白，凌晨的凉意慢慢褪去。顾沉舟扶着苏晚站起来，把她送回卧室，帮她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继续完善满月宴的细节。书桌上的《0-3个月婴儿护理指南》还摊开着，旁边放着他写满育儿笔记的笔记本，手机里存着念安的哭声和笑脸，每一个细节，都藏着他对这个家最深的爱。
苏晚躺在床上，听着客厅里传来的轻微键盘声，嘴角忍不住扬起。她知道，未来的日子里，还会有无数个这样的深夜，会有念安的哭闹，会有育儿的难题，会有生活的琐碎。但只要有顾沉舟在身边，只要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所有的琐碎都会变成幸福的片段，所有的难题都会变成彼此靠近的契机。
而顾沉舟从“总裁”到“奶爸”的转变，从来都不是妥协，而是因为爱——爱苏晚，爱顾念安，爱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家。这份爱，让他们的感情在新生命的陪伴下，变得更加紧密，更加坚定，也让这个家，充满了永远不会褪色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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