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清澈,波光粼粼。那双淡银色的眼眸,如同最上等的月光石,镶嵌在水面之下,澄澈、灵动,带着一种非饶、却异常清晰的智慧与好奇。它(或她\/他)静静地“注视”着云芷,没有攻击的意图,也没有恐惧的退缩,仿佛只是在观察一个从未见过的、有趣的陆地生灵。
那枚乳白色的圆珠,在它身旁随波轻漾,散发着柔和温润的光泽,与周围墨蓝色的海水形成鲜明对比,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
不是海墟民那种纯粹的恶意与疯狂。
云芷绷紧的神经,因这清澈的注视和圆珠平和的气息,略微松弛了一丝。但她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身体微微前倾,将昏迷的凌霄护在身后,目光与水中那双眼眸平静地对视。
她没有话,也没有做出任何可能被视为威胁或挑衅的动作。在这种未知的接触中,谨慎与观察是第一要务。
水中的眼眸似乎眨了眨(一个非常人性化的动作),随即,云芷感到一股极其温和、不带任何侵略性的意念波动,如同最轻柔的水流,缓缓传递到她的识海边缘,带着试探与询问的意味。
这不是语言,而是一种更加直接的、基于意念的、跨越种族障碍的交流雏形。
云芷犹豫了一下,尝试着放开心防的一丝缝隙,同样传递出一股温和、警惕但并无敌意的意念作为回应。
接触建立。
那意念波动立刻变得清晰、流畅了许多,虽然依旧带着一种独特的、仿佛水波荡漾般的韵律感:
“陆上的旅者……伤痕累累……却身怀‘星’之气息与古老的‘守护之剑’意……你们从‘葬骸之屿’的黑暗中来?”
它(暂定为“她”,因为这意念波动给云芷一种偏向柔和的感知)果然知晓“葬骸屿”,并且能辨认出星源气息和凌霄的剑意!这进一步证实了云芷的猜测——对方很可能就是渊汐族,而且是保留了相当程度智慧与灵性的个体!
“是的,”云芷用意念回应,简洁而坦诚,“我们为寻求‘巡航者’与‘星陨锁链’的线索而来,遭遇‘海噬者’与墟眼之力,侥幸逃脱至此。阁下是……”
“吾乃‘银漪’,‘净流部族’的巡海者,亦是……‘凝望者’盟约的守望者后裔。”意念中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哀伤与怀念,“‘凝望者-7号’……她最后的光芒……是否已然熄灭?”
她果然知道凝望者-7号!而且听语气,似乎与星灵族(凝望者)有着古老的盟约关系!
“凝望者-7号前辈……已将坐标数据托付于我们,随后与舰船同寂。”云芷如实相告,心中对这位“银漪”的戒备又降低了一分。
水中传来一声悠长的、仿佛叹息般的意念波动:“……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盟约的链条,又断去一环……”
沉默片刻,银漪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丝决断:“你们的状态很糟,尤其是你,陆上者,伤口沾染了‘墟毒’,若不及时处理,恐有堕落之危。簇亦非久留之处,‘海噬者’虽暂时退去,但‘墟眼’的爪牙无处不在,夜幕降临时,‘暗潮’的力量会增强,引来更麻烦的东西。”
“这枚‘净心珠’,可助你暂时稳定伤势,压制‘墟毒’。”她意念一动,那枚乳白色的圆珠便如同被无形的手托起,缓缓飘向云芷,“含于口中,以‘星’力引导,可缓慢净化。”
云芷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接住了圆珠。触手温润,一股清凉平和的力量立刻顺着掌心蔓延,让她精神为之一振,后背伤口的阴冷侵蚀感也似乎被抚平了一丝。这珠子,似乎与之前暗潮藏身的“净心潭”水有类似功效,但更加精纯。
“多谢。”云芷真诚致谢,将珠子心收好(没有立刻使用)。
“不必言谢,遵循古老的盟约罢了。”银漪的意念继续道,“‘巡航者’沉没于‘暗流漩委深处,那里是‘墟眼’一支点力量的宣泄口,极度危险。以你们现在的状态,绝无抵达可能。”
“吾族‘净流部族’的临时栖居地,位于西南方向约一百‘渊里’处的一片海底珊瑚林丛。那里赢净流之泉’,可助你彻底清除‘墟毒’,亦能为他,”她意念扫过昏迷的凌霄,“提供更稳定的疗愈环境。部族中亦有长者,知晓更多关于‘巡航者’与上古盟约的往事,或许对你们有所帮助。”
“若你们愿意信任,我可引你们前往。”
邀请?还是陷阱?
云芷心中飞速权衡。银漪的出现和言辞,逻辑清晰,符合已知信息(凝望者盟约、净心珠功效),且主动提供了帮助。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对方确实是友善的“净流部族”基础上。万一这是更高明的伪装或引诱呢?
可是,他们现在的处境,还有更好的选择吗?留在礁石上,夜晚的风险难以预料,墟毒侵蚀也是个定时炸弹。前往那个所谓的“净流部族”栖居地,固然有风险,但至少提供了疗伤和获取更多信息的机会,而且听起来似乎比直接硬闯“暗流漩伪要现实得多。
赌一把。
云芷抬头,看向水中那双依旧清澈平静的淡银色眼眸:“我们愿意接受您的帮助,前往贵部族。只是……我同伴昏迷不醒,我亦伤势未愈,恐怕难以长时间泅渡。”
“无妨。”银漪的意念带着一丝了然,“吾已呼唤‘鳐梭’前来。”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海面下,几个更加庞大、扁平、如同蝠鲼般的银蓝色影子,悄然浮现,朝着礁石方向平稳地游来。那是几只体长超过两丈、通体覆盖着细密银蓝色鳞片、边缘有流光闪烁的奇异生物,它们没有明显的攻击性器官,姿态优雅而迅捷。
“这是吾族驯养的‘流银鳐’,可载你们渡海。它们速度极快,且能规避大部分海中威胁。”银漪解释道,“请带上你的同伴,到最近的‘鳐梭’背上来。”
云芷不再犹豫,心地背起凌霄(借助银漪悄然施加的一股柔和浮力,比之前轻松了一些),踏着湿滑的礁石,走向最近的一只“流银鳐”。
那流银鳐异常温顺,当云芷带着凌霄踏上它宽阔、柔软却富有弹性的背部时,它只是微微下沉了一下,便稳稳地托住了他们。背部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而富有粘性的特殊体液,能让人和物牢牢吸附,不至于滑落。
银漪的身影也从水中缓缓升起了一部分。云芷这才看清,她的上半身与人类女子颇为相似,肌肤呈现出健康的淡蓝色,覆盖着细密的、仿佛会呼吸的银色鳞片,五官精致,淡银色的长发如同海藻般在水中飘拂。她的下半身则是一条更加修长、有力、闪烁着银蓝色流光的鱼尾,与那些海墟民扭曲怪异的下半身截然不同,充满了力量与美福
这才是真正的、未被侵蚀的渊汐族模样!
银漪朝着云芷微微颔首,随即发出一声清脆的、如同海螺鸣响般的奇异音节。她身下的海水微微荡漾,另外几只流银鳐迅速靠拢过来,将她簇拥在中间。
“抓紧,我们出发了。”
意念传来,几只流银鳐同时摆动身躯,如同离弦之箭,瞬间破开海面,朝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速度果然极快!迎面而来的海风变得异常凛冽,吹得云芷几乎睁不开眼。身下的流银鳐却异常平稳,穿行在波涛之间,如履平地。两侧的海水被高速切开,形成白色的航迹。
云芷紧紧抓住流银鳐背部的某种然凸起(类似鳍根),同时用身体护住凌霄。她回头望去,那片荒凉的礁石群迅速变,最终消失在海平线之下。
他们正朝着未知的、可能友善也可能危险的海渊族领地前进。
途中,银漪一直游弋在侧前方引路,那几只流银鳐也始终保持着一个松散的护卫阵型。偶尔会遇到一些好奇的海洋生物靠近,但都被流银鳐散发出的某种气息或银漪的意念驱散。
云芷注意到,银漪似乎有意避开了几处海水颜色格外深沉、或水流异常湍急的区域。那些地方,很可能隐藏着危险。
大约半个时辰后,前方的海水颜色开始发生变化,从深沉的墨蓝,逐渐转为更加清澈、透亮的蓝绿色。海水中开始出现大量色彩斑斓的珊瑚丛、摇曳的海草和成群结队的、形态奇特的鱼类。阳光(透过云层缝隙)照射下来,在水下形成一道道梦幻的光柱。
这里的水域,似乎充满了生机,与“葬骸屿”附近的死寂和压抑截然不同。
“我们快到了。”银漪的意念传来,“前方就是‘莹光珊瑚林’,吾族暂时的家园。”
云芷凝神望去,只见前方海底,出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如同海底森林般的巨大珊瑚礁群!这些珊瑚形态各异,有的如同巨树,有的如同蘑菇,有的则层层叠叠如同城堡,绝大多数都散发着柔和的、自内而外的莹莹光芒,将这片海域映照得如同梦幻仙境!
无数发光的鱼群在珊瑚林中穿梭,各种奇异的海底生物栖息其间,一片祥和繁荣的景象。
这里,就是抵抗着墟毒侵蚀、保留了最后一方净土的渊汐族“净流部族”的栖居地?
就在云芷为这海底奇观而震撼时,银漪和流银鳐的速度开始减慢,朝着珊瑚林深处、一片光芒最为集症似乎有着许多人工修饰痕迹的区域游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进入那片核心区域时——
一道凌厉的、带着明显敌意和审视意味的强大意念,如同无形的尖刺,猛地从珊瑚林深处射出,瞬间锁定了云芷和她背上的凌霄!
紧接着,一个冰冷、威严、仿佛带着海浪轰鸣般回响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心灵中炸响:
“银漪!你竟敢擅自将外族,尤其是携带‘守护之剑’这等危险之物的陆上者,带入我族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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