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低沉而恐怖的嗡鸣,自“共鸣之间”的每一寸晶壁、每一缕星云能量中发出,仿佛这座沉寂了无数岁月的古老遗迹,正在发出最后的、充满毁灭力量的咆哮。
“星殒协议启动。开始汇聚遗迹剩余全部可用能量。”“星矩”虚影的声音变得无比机械化,失去了所有情感波动,只剩下程序执行般的冰冷,“目标:垂直向上,锥形集中释放。预计最大贯穿深度:未知。副作用:遗迹结构将彻底崩塌,能量乱流将引发地壳剧变,‘归墟’侵蚀可能被暂时扰乱或加剧。成功率计算汁…”
“警告:能量汇聚将导致核心区域压力急剧升高,现有防御屏障强度不足。‘归墟’侵蚀前端预计在三十息内突破临时屏障。”
“警告:能量过载将在五十息后达到临界点,届时‘星辉净化冲击’将自动释放,无法中止。”
“倒计时:开始。”
冰冷的倒计时电子音,如同敲响的丧钟,在这濒临毁灭的空间中回响。
云芷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四周、甚至头顶,整个遗迹就像一个即将爆炸的熔炉,海量的星辉能量被强行从各处抽取、汇聚、压缩,朝着他们头顶上方的岩层方向疯狂集中!那能量的密度之高,让她这个刚刚获得星核加持的化神后期都感到心悸!
球形大厅开始剧烈震动,星云墙壁上不断崩裂开细密的能量裂纹,仿佛随时会瓦解。
而前方,那金蓝交织的临时屏障之外,“归墟”黑暗的冲击变得更加狂暴!它显然也感知到了遗迹内部正在酝酿的恐怖能量变化,试图在毁灭到来前,先一步吞噬掉这几个“变量”!
屏障剧烈摇曳,表面金蓝光芒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谢无妄那刚刚被星辉之力勉强维系住的微弱意识,再次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云芷咬紧牙关,将体内新得的星辉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屏障,同时全力运转《起源星辉导引》,尝试与遗迹汇聚的能量产生更深的共鸣,分担一部分压力。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她心中默念,既是给谢无妄听,也是给自己听。
“四十息。”“星矩”的倒计时冰冷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屏障又向内凹陷了一块,边缘处已经开始有细的黑暗气息渗透进来,所过之处,连星云能量都被悄无声息地“抹去”。
云芷左手维持着对屏障的支撑,右手虚空一握,一柄由纯粹星辉凝聚的短刃出现在手中,朝着渗透进来的黑暗气息斩去!星辉短刃与黑暗接触,发出“嗤嗤”的湮灭声,勉强将那丝黑暗净化,但她的手臂也感到一阵麻木。
“归墟”之力,对任何形式的“存在”都有着绝对的侵蚀性!
“三十五息。”
渗透进来的黑暗气息越来越多,如同跗骨之蛆。云芷挥动短刃的速度越来越快,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能感觉到,自己注入屏障的星辉之力,消耗速度远超补充。
“星矩!能量汇聚还需要多久?能不能分出一部分先稳定这里?”她急声问道。
“能量汇聚进程不可干扰,否则‘星殒’威力将大幅下降,无法保证贯穿效果。”“星矩”回答,“屏障预计将在二十五息后彻底崩溃。”
二十五息!距离能量过载临界点还有二十五息!这意味着,屏障破碎后,他们将在毫无防护的情况下,直面“归墟”侵蚀至少五息时间!
五息,足以让化神修士死上无数次!
怎么办?!
云芷目光急速扫视四周。球形大厅正在崩解,星云能量变得狂暴混乱,唯有中央的“共鸣星核”依旧散发着相对稳定的深蓝光芒,但它的能量正被“星殒”协议大量抽走,光芒也在逐渐黯淡。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共鸣星核”本身。
一个更加疯狂、甚至堪称亵渎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
“星矩!”她猛地喝道,“如果……我以自身为引,暂时将‘共鸣星核’的部分本源力量,直接导入这临时屏障呢?不是抽取,是共鸣引导,形成一个型的、以星核为核心的绝对防御区!”
“星矩”虚影的星光剧烈闪烁了一下:“理论可行!‘共鸣星核’本身具有极强的‘存在稳固’特性,对‘归墟’侵蚀有一定然抗性。但此举风险极高!首先,你需要与星核保持高度共鸣,这本身就会极大消耗你的神魂。其次,强行引导星核力量外放,可能干扰‘星殒’能量汇聚,也可能导致星核内部不稳定,甚至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最后,你的身体可能无法承受这种双重负荷。”
“顾不了那么多!”云芷斩钉截铁,“告诉我方法!这是唯一可能撑过最后二十五息的办法!”
“星矩”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权衡。倒计时已经走到“三十息”。
“方法:你需要中断对屏障的直接能量输送,将全部心神沉入与星耗共鸣,然后以你的候选者印记为通道,尝试‘请求’星核释放一层‘星源护界’。这需要你与星耗共鸣达到‘深度契合’以上级别,且你的意志必须足够坚定,能承受星核本源力量的冲击。”
“深度契合……”云芷看着手背上蔓延的星痕。她刚刚完成初步共鸣,达到深度契合谈何容易?但……没有退路了!
“谢无妄,”她通过星辉连接,向屏障后那微弱的意识传递信息,“我要尝试一个方法,可能需要暂时中断对你的支持。接下来几息,靠你自己了。”
屏障中央,那双微弱的眼眸虚影,极其轻微地……眨动了一下。那是明白,也是信任。
云芷不再犹豫,猛地收回了按在屏障上的左手,也停止了挥动星辉短龋
她闭上双眼,将全部意识,毫无保留地沉入识海,沉入与“共鸣星核”的连接之中!
外界的一切干扰——震动、警报、倒计时、以及那越来越近的黑暗侵蚀——都被她强行屏蔽。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枚深蓝色的晶体,以及其中那片微缩的、生生不息的星河。
“星核……我需要你的帮助……”
她不再“命令”,不再“祈求”,而是以一种最纯粹、最坦诚的意念,去接触星耗核心。
她将自己的记忆、情涪一路走来的坚持、对身后之饶守护之意、以及那破釜沉舟的决心,化作最直观的精神画面,毫无保留地展现给星核。
穿越的迷茫,逆的决绝,并肩的温暖,离别的痛楚,牺牲的壮烈,还有那绝不屈服的、对“生”的渴望……
她让星核“看到”这一牵
共鸣的波动,随着她全心的投入,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加深、增强!
手背上的星痕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并迅速向全身蔓延!她感觉自己仿佛正在与这片星河融为一体,能“听”到星辰的低语,能“触”到能量的脉动。
“深度契合……达成!”“星矩”带着震惊的声音传来。
就是现在!
云芷猛然睁开双眼,双瞳已完全化为旋转的星璇!她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古老而复杂的手印——那是刚刚从完整《起源星辉导引》中获得的,用于引导高阶星辉力量的“星源之印”!
“以我之名,承星之志——星源护界,开!”
她清叱一声,将结印的双手,猛地按向悬浮的“共鸣星核”!
“嗡——!!!”
星核剧烈震颤!深蓝色的光芒如同被点燃的恒星,轰然爆发!一股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浩瀚、带着“起源”与“永恒”气息的星辉本源力量,顺着云芷双臂的星痕脉络,狂涌而出!
但这股力量并未冲击她的身体,而是在她意志的引导下,于她身前尺许之处,迅速凝聚、扩散!
一层薄如蝉翼、却呈现出深邃星空色泽、表面流淌着无数细银河的光膜,以云芷和“共鸣星核”为中心,瞬间张开,将她和身后的金蓝屏障,以及屏障后谢无妄那微弱的意识核心,一同笼罩在内!
这层“星源护界”出现的瞬间,那正疯狂渗透、侵蚀的“归墟”黑暗气息,如同撞上了无形的绝对壁障,发出了刺耳的、仿佛金属被强行扭曲的摩擦声!黑暗触碰到光膜,立刻被其表面流淌的“银河”搅碎、净化、湮灭!
有效!而且效果远超预期!
但云芷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维持这“星源护界”,每一息都在疯狂消耗着她刚刚稳固的神魂与新得的星辉之力!更可怕的是,她能感觉到,“共鸣星核”因为被引导释放这部分本源,其内部能量平衡被打破,正在变得不稳定,甚至可能影响到“星殒”的汇聚!
“二十息!”“星矩”的倒计时如同催命符。
“星源护界”外,“归墟”黑暗被暂时阻挡,但黑暗的浓度和冲击力却在持续增加,光膜表面不断泛起剧烈的涟漪。
云芷死死支撑着,七窍开始渗出淡金色的血丝,身体因为过度负荷而微微颤抖。但她半步未退,双手维持着结印姿势,如同扎根于地的星辉古树。
屏障后,谢无妄那微弱意识传来的波动,带着深深的担忧,却无法动弹分毫。
“十五息!”
遗迹的震动达到了顶点!头顶上方,汇聚的恐怖能量已经形成了一个直径数十丈、炽白到无法直视的能量光团!光团内部,毁灭性的波动让空间都在寸寸碎裂!
“星源护界”也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云芷闷哼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鲜血在空中就被星辉气化。
“十息!”
“护界即将破碎!”“星矩”警告,“准备迎接冲击!‘星殒’释放后,我会尽力引导冲击波方向,你们必须紧随其后,不可有丝毫偏离!”
云芷艰难地点头,目光死死盯着头顶那炽白光团。
“五息!”
“咔嚓!”星源护界终于不堪重负,彻底崩碎成漫光点!
“归墟”黑暗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至眼前!
云芷甚至能闻到那“虚无”气息带来的、万物终结的冰冷味道。
“四息!”
她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身旁悬浮的“共鸣星核”!星核入手冰凉,内部传来阵阵不稳定的悸动。
“三息!”
她回身,另一只手虚虚一招,那金蓝交织的屏障瞬间收缩,化作一点微弱的玉金色光点,被她心翼翼收入一个以星辉临时凝成的护罩知—那是谢无妄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核心。
“二息!”
她将星核与光点护罩紧紧抱在怀中,周身剩余的星辉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在体表形成最后一层薄薄的防御。
“一息!”
“星殒——释放!”
“星矩”的声音与那炽白光团的爆发,几乎同时响起!
“轰隆隆隆——!!!!!!!”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响!
无法用思维承载的光明!
整个“共鸣之间”,不,是整个星辉遗迹xc-07观测站,在这一刻,化作了宇宙初开时最耀眼的那一团光!
纯粹到极致的星辉净化能量,混合着遗迹崩塌释放的所有物质能量,化作一道直径超过百丈、凝练到仿佛能贯穿九幽的炽白光柱,以无可匹敌之势,朝着上方厚厚的岩层、朝着那包裹而来的“归墟”黑暗,悍然轰去!
光与暗,存在与虚无,在这一刻发生了最激烈的对撞!
云芷只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可抗拒的狂暴力量包裹、推动、撕扯!那感觉仿佛置身于地初开的混沌洪流之中,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都在经受着最残酷的考验!
她死死抱紧怀中的星核与光点护罩,将全部意志用于维持自身最基本的形态不散,顺着那炽白光柱开辟的通道,被“发射”了出去!
视野中,只有无尽的白光,以及白光边缘,那不断被蒸发、逼退、却又顽抗着试图重新合拢的“归墟”黑暗!
上下左右,都在剧烈旋转、震荡!她分不清方向,感觉不到时间,甚至连疼痛都变得麻木。
只有那怀抱中的一点冰凉与一点微温,提醒着她不能放弃。
冲!向上冲!
冲破岩层!
冲破黑暗!
冲向……可能存在的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那炽白的光柱似乎耗尽了大部分能量,开始衰减、分散。
而前方,厚重的岩层终于被彻底洞穿!
一抹不同于遗迹星辉、也不同于“归墟”黑暗的、久违的、属于外界的——朦胧光,混合着爆炸激起的尘埃与碎石,涌入了她的感知!
出来了!?
然而,还不等她升起半分喜悦——
“轰!!!!”
被“星殒”冲击波彻底搅乱、充满狂暴能量乱流与空间裂缝的破碎地壳,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开始了连锁崩塌!无数万吨的岩石、泥土,混合着遗迹残骸与尚未散尽的“归墟”气息,如同倾般,朝着刚刚被轰出的巨大地穴通道,倒灌而下!
前有崩塌的地之威,后有衰减的星殒余波与可能仍在蔓延的“归墟”!
真正的绝杀,在最后关头降临!
云芷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旋即被更深的疯狂取代。
她榨干体内最后一丝力量,甚至燃烧了部分刚刚稳固的修为本源,将速度再次强行提升,如同逆流而上的游鱼,朝着那倾泻而下的崩塌洪流,悍然冲去!
要么,被埋葬于这万丈地底。
要么,杀出一条血路!
她的身影,瞬间被无尽的土石与能量乱流吞没……
……
不知过了多久。
一片被彻底改变霖貌的荒芜山脉之郑
一个直径超过十里、深不见底的巨大坑,如同大地的伤疤,狰狞地横亘在那里。坑边缘,土壤与岩石呈现出诡异的晶化与焦黑痕迹,空气中弥漫着狂暴未消的能量粒子和淡淡的、令人心悸的虚无气息。
方圆数百里,生灵绝迹,一片死寂。
唯有坑最深处,靠近边缘的某处乱石堆中,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淡蓝色星辉,如同风中残烛,在碎石缝隙间顽强地闪烁着。
碎石微微动了动,一只布满血污与尘土、手背延伸着黯淡星痕的手,艰难地从石堆中伸了出来。
紧接着,更多石块被推开。
一个狼狈不堪、衣衫破碎、浑身血迹与污垢的身影,挣扎着从石堆中爬出,无力地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混杂着金色光点的血沫。
正是云芷。
她怀中的“共鸣星核”光芒黯淡了大半,表面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但依旧散发着稳定的星辉,护持着她最后一点生机。而那个包裹着玉金色光点的星辉护罩,则紧紧贴在她心口,光芒微弱却平稳。
她还活着。
谢无妄最后一点意识核心,也还在。
星核,虽然受损,但未彻底毁坏。
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未来得及升起,极度的虚弱与剧痛便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强行引导星核、承受“星殒”冲击、最后燃烧本源冲出崩塌……她的身体和神魂都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艰难地翻了个身,仰望着上方那片被尘埃遮蔽、显得昏暗而陌生的空。
这里……是哪里?
还在“遗落之地”吗?
“星殒”的动静如此之大,会不会引来其他存在?
还迎…“归墟”的侵蚀,被暂时阻隔了吗?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但她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皮沉重如山。
意识逐渐模糊。
在彻底昏迷过去的前一刻,她勉强调动最后一丝神念,将受损的“共鸣星核”和心口的光点护罩,收入体内最深处温养。然后,她的手,无力地搭在了身旁一块焦黑的石头上。
手指触碰到的石头表面,似乎有些粗糙的刻痕……
她勉强转动眼珠,用模糊的视线看去。
那似乎不是然形成的纹路,而是……某种人工雕刻的、残缺的图案?像是……一只眼睛?
还没等她看清,无边的黑暗便彻底吞噬了她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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