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眩晕感与空间撕扯力远比通过“星穹之核”定向通道时要强烈得多,且极不稳定,仿佛在穿过一条即将断裂的朽木桥梁。云芷和谢无妄周身灵光剧烈波动,竭力稳定身形。
眼前光影急速变幻、破碎,各种扭曲的空间片段和失控的能量乱流一闪而过,伴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世界正在解体的“嘎吱”声与轰鸣。
仅仅持续了数息,但感觉却无比漫长。
“砰!”
两人如同被扔出的麻袋,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翻滚了几圈才勉强止住去势。
顾不得疼痛,他们立刻翻身而起,背靠背站定,警惕地扫视四周,同时感应自身状况。
还好,除了消耗加剧和些许碰撞伤,并无大碍。
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的心沉了下去。
这里……便是“星骸秘藏”的内部空间?
与预想中存放着井然有序的星灵族遗产宝库截然不同!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支离破碎、满目疮痍、如同末日废墟般的诡异空间。
空间本身似乎就不稳定,光线扭曲,视野中的景物时而拉伸时而压缩,甚至能看到一些透明的空间裂痕如同蛛网般在虚空中蔓延、弥合、又再次裂开。头顶没有空,只有一片不断翻滚变幻、由暗沉能量和破碎光影构成的混沌穹顶,散发出压抑与毁灭的气息。
地面上,散落着无数巨大的、风格奇异的金属构件、断裂的能量导管、破碎的水晶屏幕、以及大量焦黑融化的不明物质。这些残骸堆积如山,许多上面还残留着能量过载的灼痕和暴力破坏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金属锈蚀味以及一种……类似“死亡”的冰冷能量余烬。
远处,一些相对完整的建筑轮廓(高塔、穹顶、平台)也大多倾颓、断裂,被厚厚的尘埃和碎屑覆盖。更远处,空间的边缘地带,甚至能看到大片大片的虚无黑暗,以及不断向内侵蚀、吞噬着残骸的空间崩塌断层!
整个秘藏空间,显然已经处于全面崩溃的边缘!那所谓“异变”,恐怕指的就是这种空间结构的全面恶化!
“封印之力耗尽,空间失去稳定支撑,开始自我坍缩了。”谢无妄脸色凝重,他能感觉到脚下大地传来细微却持续的震动,那是空间结构在缓慢崩解的征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目标,然后离开!这里撑不了多久了!”
云芷强压下心中的震惊,立刻集中精神,全力感应那枚“受损起源密钥碎片”的方位。在这片混乱崩坏的能量场中,那同源共鸣变得极其微弱且飘忽不定,但并非无迹可寻。
“……在那边!”她指向废墟深处,一片相对“完整”(至少没有完全倒塌)的、由数座半圆形银色建筑构成的区域。共鸣似乎源自其中最高的一座塔楼下方。
没有时间犹豫,两人立刻动身,在堆积如山的残骸中艰难穿行,朝着目标区域疾驰。
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触目惊心的景象。有些残骸上还能辨认出星灵族那标志性的、充满几何美感的纹路和符号,但大多已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空气中残留的能量波动极其混乱,似乎曾发生过不止一场惨烈的战斗或能量失控灾难。
“这里……不像是单纯的仓库或宝库。”谢无妄一边用剑意扫开挡路的巨大金属碎块,一边沉声道,“更像是一个……遭受了毁灭性打击的‘研究基地’或‘紧急避难所’。”
云芷点头同意。那些破碎的仪器、烧焦的实验台、以及一些封闭的、如同休眠舱般的破碎容器(有些里面似乎还残留着干涸的痕迹),似乎都印证了这一点。
难道“星灵族”在灭亡前,曾将部分重要研究和遗产转移至此,却依然未能逃脱劫难?
越靠近那片半圆形建筑区域,空间的崩塌迹象越明显。虚空中开始出现范围的能量乱流和空间碎片溅射,地面的震动也越发剧烈。
终于,他们抵达了那座最高的银色塔楼下方。
塔楼同样破损严重,表面布满了裂痕和撞击凹陷,但主体结构尚存。塔基处,有一个被半掩埋在金属碎屑下的、向下延伸的金属旋梯入口。那微弱的“起源密钥”共鸣,正从旋梯深处传来。
入口附近的空间相对稳定一些,似乎塔楼本身还残留着微弱的防御力场。
两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冲入旋梯,向下疾校
旋梯深不见底,盘旋向下,内部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一些早已失效的应急光源偶尔闪烁一下。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郁的尘埃和陈旧金属气味。
下降了约莫数百阶,旋梯终于到了尽头。
前方,是一扇严重变形、被强行撕开一道巨大裂缝的厚重合金大门。裂缝边缘焦黑,显然是被强大的能量从外部或内部轰开。
透过裂缝,可以看到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同样一片狼藉的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有一个高出地面的、由暗金色金属与透明晶体构成的复杂控制台,此刻控制台大部分已损坏,冒着黑烟。而在控制台的正上方,虚空中,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呈现出不规则多面体形状、表面布满裂痕、黯淡无光、正缓缓自转的暗金色晶体!
正是那枚“受损的起源密钥碎片”!
然而,大厅内的景象,却让云芷和谢无妄瞬间汗毛倒竖!
只见大厅的地面、墙壁、甚至花板上,竟然游荡着数十个形态诡异、半透明的、散发出冰冷死寂与混乱能量的……虚影!
这些虚影大多呈现出人形(或类人形),但身体残缺、扭曲,面目模糊不清,仿佛是由不甘的怨念、破碎的记忆以及失控的能量强行糅合而成!它们无声地在大厅中飘荡、盘旋,时而发出无声的嘶嚎,时而互相碰撞、吞噬,散发着令人极度不适的精神污染波动!
“这是……‘星灵族’陨落者的……残魂怨念?还是被簇崩坏能量侵蚀后产生的……‘能量幽灵’?”云芷声音干涩。她能感觉到,这些虚影对生者气息有着本能的憎恶与贪婪!
更糟糕的是,在大厅的角落,控制台的阴影下,还匍匐着几具……残缺不全、早已化为枯骨、但骨骼却呈现出暗金色泽的尸骸!尸骸周围,散落着一些破损的、风格古朴的武器和器物。显然,曾有星灵族的守卫者在此战斗至死,试图守护控制台和那枚密钥碎片,但最终失败了。
而此刻,那些游荡的“能量幽灵”,似乎也被云芷和谢无妄这两个闯入的“活物”所吸引,开始缓缓地、无声无息地朝着门口裂缝处……汇聚过来!
它们的“目光”(如果那空洞的能量旋涡能称为目光),死死锁定了两人,冰冷的恶意如同潮水般涌来!
前有游荡的诡异幽灵拦路,后有不断崩塌的外部空间!目标碎片近在咫尺,却危机四伏!
“必须速战速决!”谢无妄眼中厉色一闪,玉金色剑意轰然爆发!煌煌剑光如同一轮太阳,瞬间将昏暗的旋梯尽头照得透亮,也暂时驱散了涌来的冰冷恶意!
“我开路,你取碎片!”他低喝一声,不再保留,率先冲入裂缝,杀向那些汇聚而来的能量幽灵!
剑光所过之处,幽灵发出无声的尖啸,被蕴含着“守护”真意与“薪火”净化之力的剑意斩得连连后退、溃散!但这些幽灵似乎并无实体,溃散后很快又在远处重新凝聚,只是气息削弱了一些,而且数量众多,前赴后继!
云芷没有犹豫,紧跟在谢无妄身后,暗金色“心光”护体,目光死死锁定大厅中央控制台上方那枚悬浮的暗金色碎片。
她施展身法,如同鬼魅般在谢无妄劈开的通道中穿梭,避开零星扑来的幽灵,径直冲向控制台!
控制台周围,幽灵的密度更高!它们似乎对控制台和碎片有着某种执念,守护(或者盘踞)得更加紧密。
云芷眼神一凝,双手快速结印!眉心“镜之烙印”与暗金色“心光”全力催动!
“心光领域·净世!”
一道更加凝练、带着强烈净化与驱散意志的暗金色光环,以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光环所过之处,那些靠近的幽灵如同遇到克星,发出更加凄厉(无声)的嘶鸣,被强行推拒、净化、消散!这是她结合“薪火”真意与《起源星辉导引》领悟出的、对负面精神能量与混乱能量有奇效的新能力!
借着这一瞬的空隙,云芷身形如电,已然冲到控制台前,伸手抓向那枚悬浮的暗金色碎片!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碎片的刹那——
异变再生!
控制台下,那几具暗金色尸骸中,其中一具最为完整、骨骼色泽也最为深邃的尸骸,其空洞的眼眶中,骤然亮起了两点微弱的、却异常清明与坚定的暗金色魂火!
紧接着,一道远比那些幽灵清晰、凝练、带着守护意志的残留意念,猛地从那尸骸中传出,没入云芷即将抓住碎片的手腕!
“……后辈……终于……等到了……”
“……此钥……已损……然……核心未灭……以‘起源共鸣’温养……或可……复苏……”
“……秘藏将崩……吾等残念……即将……随空间湮灭……”
“……请……带走它……莫让……星灵……最后的希望……彻底……断绝……”
“……大厅……穹顶……隐藏……紧急传送阵……坐标……指向……安全区……速……离……”
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疲惫与释然,却再无怨念与混乱,只有纯粹的嘱托与期盼。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具尸骸眼眶中的魂火彻底熄灭,骨骼也迅速化为飞灰,随风飘散。一同飘散的,似乎还有那漫长守望中最后的执念。
与此同时,那些游荡的幽灵,似乎也因这道清明意念的消散而产生了某种混乱,攻击的势头微微一滞。
云芷心中五味杂陈,但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一把将那枚冰凉、布满裂痕的暗金色碎片握入掌心!
碎片入手,与她体内的“起源碎片”立刻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与吸引,仿佛失散已久的部件终于重逢!
而就在这时——
“轰隆隆——!!!”
整个地下大厅,乃至整个秘藏空间,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剧烈震动与轰鸣!头顶开始有大块的金属结构剥落、坍塌!空间裂痕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那崩坏的气息,已然达到了临界点!
“走!”谢无妄一剑逼退数只幽灵,厉声喝道!
云芷毫不犹豫,按照那星灵族守卫者残念的指引,抬头看向大厅穹顶某处!
果然,在一处看似普通的金属浮雕纹路中心,她以“心光”感知到了一丝极其隐晦、与碎片同源的能量节点!
她立刻将一丝共鸣之力注入那节点!
“嗡!”
穹顶那处纹路骤然亮起,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不稳定暗金色光芒的型传送漩涡,瞬间成型!
“谢无妄!这边!”云芷大喊。
谢无妄立刻脱离与幽灵的纠缠,化作一道剑光冲向云芷。
两人一前一后,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那刚刚成型的传送漩涡!
在他们身影消失的下一瞬——
“轰——!!!”
整个“星骸秘藏”空间,如同被戳破的气泡,发生了彻底的、毁灭性的崩塌!无穷的黑暗与虚无,瞬间吞噬了一切残骸、幽灵、以及那段尘封的历史!
而那枚刚刚被取走的“起源密钥碎片”,则随着它的新主人,逃向了未知的安全区,继续着它未尽的使命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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