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阵光如同血管般在菌毯下迅速蔓延、点亮,瞬间勾勒出一个覆盖了废墟边缘大片区域的复杂阵图。阵图纹路古老而扭曲,充满了不祥的意味,绝非正道阵法,更像是某种献祭、禁锢或能量汲取的邪异布置。
冰冷的阵法之力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缠绕上云芷和谢无妄的身体。云芷只觉得一股阴寒刺骨的力量从脚下涌入,迅速渗透四肢百骸,不仅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僵硬麻木,更在贪婪地抽取她体内残存的、本就所剩无几的混沌星力与心光!
更可怕的是,这股阵法之力似乎对生命气息有着极强的锁定和压制效果。她背上的谢无妄,那本就微弱的气息,在这阵法之力的笼罩下,变得更加飘忽不定,仿佛随时会被彻底掐灭!
“不好!”
云芷心中警铃大作,求生本能让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试图挣脱脚下的金属板,冲出阵法的范围。然而,那阵法之力如同粘稠的蛛网,不仅牢牢吸附着她的双脚,更在不断削弱她的抵抗。
她越是挣扎,体内力量流失得越快,那股阴寒的侵蚀感也越强。
完了……难道刚刚脱离虫口,又要死在这莫名其妙的古阵之下?
绝望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然而,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抵抗的瞬间,识海中那枚一直沉寂的“镜之烙印”,却忽然微微发烫,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带着解析与映照意味的波动。
与此同时,她因为力量被强行抽取而更加贴近感应身体的“内视”状态,让她隐约“看”到了脚下那复杂阵图纹路中,似乎存在着几处……不协调的黯淡节点?
那些节点的光芒明显比其他地方微弱,纹路也似乎有些断断续续,仿佛年久失修,或者曾经被暴力破坏过?
阵法……有缺陷?!
这个发现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让云芷精神猛地一振!
是了!这废墟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这阵法虽然被意外触发,但其本身很可能已经残破不全,威力大减,运转也不够流畅!那些黯淡节点,就是它的弱点!
必须攻击那些节点!打破阵法的稳定结构!
可她现在的状态,别攻击,连移动都困难。而且,她对阵法一道虽然有所涉猎(第二卷中曾展现阵道赋),但眼前这古阵显然层次极高且属性诡异,仓促间根本无从分析其核心和破绽所在。
怎么办?用蛮力?她连抬手都费劲!
就在她心急如焚之际,那“镜之烙印”传递出的解析波动,似乎捕捉到了阵图中一股极其隐晦的、游离的能量流。这股能量流并非来自阵法本身的基础能源,而是……似乎源于废墟更深处,某种残存的意念或执念,被这触发的阵法所引动,正无意识地顺着阵纹游走?
“镜之烙印”的能力本就是“映照”与“解析”,对能量和信息尤其敏福此刻,它仿佛一个精密的探测器,将那缕隐晦意念流的轨迹,清晰地“映照”在了云芷的感知郑
那意念流……带着一股浓烈的不甘、怨愤,以及一丝……对后来者的警告?
鬼使神差地,云芷集中起仅存的心神,顺着“镜之烙印”的引导,尝试着去“接触”那股游离的残留意念。
没有语言,只有一片破碎、混乱、充满了血色与毁灭的记忆片段,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意识——
……背叛……清洗……“编织者”的走狗……他们来了……
……启动“逆源阵”……哪怕同归于尽……也不能让“源核”落入他们手汁…
……阵眼……被破坏了……能量反噬……所有人都……
……后来者……若你非“编织者”之奴……循吾残念所指……可暂避阵力……废墟深处……“观测塔”残基下……或迎…一线生机……但……心……那里……也被污染了……
信息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与绝望,但最后几句指向明确的“指引”,却如同救命稻草!
“观测塔”残基?废墟深处?
云芷强忍着意识被混乱记忆冲击的眩晕感,猛地抬起头,目光穿透暗红色的阵光,扫向废墟更深处。在那片被更多菌毯和沉积物覆盖的区域,她隐约看到了一处相对较高的、呈现出规则塔形轮廓的阴影。
那里!
没有丝毫犹豫,云芷用尽全身力气,甚至不惜再次轻微撕裂受损的经脉,将体内最后一丝能动用的混沌星力,全部灌注到双腿!
“给我……动!”
她嘶吼一声,背着谢无妄,如同负重的蜗牛,朝着“镜之烙印”感应中那股残念指引的方向,同时也是阵图中几个黯淡节点串联起来的、一条相对“薄弱”的路径,艰难地、一步一步地挪动过去!
每踏出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阴寒的阵力疯狂侵蚀,抽取着她的生命力和仅存的力量。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身体摇摇欲坠。
但她不敢停!停下来,就是死!
十步……二十步……三十步……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粘稠的沥青中跋涉,肺部火辣辣地疼,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彻底崩溃、意识即将涣散的边缘——
脚下传来的阵法吸力,陡然减弱了!
她闯入了一片阵光相对暗淡、纹路更加残缺的区域。这里,正是那残留意念指引的、连接着几个关键黯淡节点的“安全路径”!
虽然依旧被阵法笼罩,感觉冰冷压抑,但至少那股疯狂的汲取之力消失了,身体也恢复了一丝行动能力。
云芷不敢停留,咬着牙,继续朝着那“观测塔”残基的阴影挪去。
又前行了数十步,终于,她穿过了最外围的阵光区域,踏入了废墟的更内部。这里的菌毯更加厚实,散发着更浓郁的腐败气息,但那种无处不在的阵法锁定感却消失了。
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连同背上的谢无妄,一起摔倒在冰冷湿滑、覆盖着厚厚菌毯的地面上。
这一次,她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仰面躺着,大口喘息,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意识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徘徊。
休息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或许更短),云芷才勉强恢复了一丝神智。她挣扎着侧过身,查看谢无妄的情况。
谢无妄依旧昏迷,脸色惨白得吓人,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但至少还活着。他身上那些被“秩序”与“虚无”侵蚀的伤口,在这片充满污浊能量的环境中,似乎没有进一步恶化的迹象,但也绝无好转的可能。
必须尽快为他处理伤势,至少稳住生机!
云芷支撑着坐起来,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里已经是废墟的核心区域。脚下是厚厚的、踩上去软绵绵的暗蓝色菌毯,散发出微弱的磷光和腐败的甜腻气味。四周散落着更多巨大、扭曲、生锈的金属结构和破碎的晶体残骸,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沉积物和菌丝网络。
正前方不远处,就是那“观测塔”的残基。那是一座大约还有三四层楼高、下半部分严重扭曲变形、上半部分仿佛被巨力强行撕裂的金属塔状结构。塔身布满了焦黑的灼痕和巨大的裂口,隐约能看到内部复杂精密但早已损坏的仪器结构。塔基周围,散落着一些疑似控制台碎片和能量导管残骸。
残念指引的“一线生机”,就在这里?
云芷忍着不适,仔细观察。很快,她在塔基一侧,一个被半倒塌的金属板遮挡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向下的、被菌毯半掩的入口。
入口内部漆黑一片,散发着更加阴冷、但也更加“纯净”(相对外界污浊而言)的能量波动。似乎……这里的污染程度,反而比外面要轻一些?
难道塔基下面,有什么东西隔绝或净化了部分的“沉渣”污染?
没有别的选择。外面的古阵虽然暂时安全,但谁知道会不会有别的变化?而且谢无妄的伤势也拖不起。
云芷再次背起谢无妄(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拨开垂落的菌毯和粘稠的丝状物,矮身钻进了那个向下的入口。
入口后面是一段向下倾斜的、狭窄的金属阶梯。阶梯上同样覆盖着菌毯,但明显薄了许多。空气更加阴冷,带着一股陈年的金属锈蚀和尘埃的味道,但那种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确实淡了。
沿着阶梯向下走了大约十几丈,前方出现了一扇半开半掩的、厚重的金属门。门上有明显被暴力破坏的痕迹,门缝里透出微弱、稳定的淡蓝色光芒。
云芷心中微动,轻轻推开门。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大约只有寻常厢房大。房间中央,是一个由不知名金属和晶体构成的、类似控制台或维生舱的椭圆形装置。装置表面布满了尘埃和细密的裂纹,但核心部分,一枚拳头大、镶嵌在透明晶体中的淡蓝色菱形核心,却还在散发着微弱但稳定的光芒,正是这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
这淡蓝色光芒温暖而纯净,与外界“沉渣层”的污浊能量截然不同。光芒照耀下,房间内异常“干净”,没有菌毯,没有沉积物,甚至连尘埃都很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微弱的、类似灵气的能量,虽然稀薄,却让人精神一振。
这装置……似乎还在以最低功率运转?维持着这个范围的“洁净”领域?
云芷心中一喜,这或许就是那残念所的“一线生机”!这个相对洁净、且有稳定能量源的房间,正是他们眼下最需要的疗伤之地!
她心翼翼地将谢无妄放在那椭圆形装置旁边相对平整的地面上,让他能沐浴在那淡蓝色的纯净光芒郑她自己则盘膝坐下,先检查了一下谢无妄的伤势。
情况很不乐观。内外伤交织,最麻烦的是“秩序”与“虚无”两种冲突力量的侵蚀,以及强行施展“舍身斩”导致的本源损伤。寻常丹药和疗伤手段恐怕难以奏效。
云芷眉头紧锁。她身上的丹药在之前的战斗中早已消耗殆尽,自身又重伤未愈,该如何救他?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房间中央那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菱形核心上。
这核心……似乎蕴含着一种非常纯净、温和的能量。能否……借用一下?
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触碰那包裹着核心的透明晶体。
触手温凉。晶体表面虽然布满裂痕,但依旧坚固。就在她指尖触碰到晶体的瞬间,那淡蓝色的菱形核心,光芒忽然微微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更加清晰、但也更加虚弱、仿佛随时会消散的苍老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深深的疲惫与一丝释然:
“终于……有后来者……抵达了……”
“非‘编织者’走狗的气息……很好……”
“年轻的修士……吾乃此‘第七观测塔’最后值守者……残魂……”
“时间……不多了……听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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