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从窗户缝里钻进来，落在耿耿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纸张边缘被吹得微微卷起，她握着笔的手顿了顿，余光瞥见斜对面沙发上的李致远拿着手机正在玩贪吃蛇。
耿耿咬着笔帽，心里的好奇像泡发的豆子，胀得难受。
“致远哥，”她终于没忍住，把练习册往桌上一推，“你怎么不写了啊？之前你写的那本，我还追更呢。”
李致远闻声抬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关掉了走势图。他靠在沙发背上，姿态散漫，嘴角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写那个干嘛？费脑子。”他顿了顿，伸手从茶几上拿起一罐冰可乐，拉开拉环时“啵”的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我手里的钱，够我花到考上大学了，没必要辛苦自己。”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享受吗？”他喝了口可乐，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眼神里满是理所当然，“那些不必要的操劳，白了就是自虐。”
耿耿眼睛一亮，这话简直到她心坎里了。她最近被补习班逼得快喘不过气，每早上七点就得起来背单词，晚上十点才能回家，连看会儿漫画的时间都没樱李致远的话像根火柴，一下点燃了她心里的算盘。
“你得太有道理了！”她凑过去，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附和，“我觉得学习也是这样啊，成绩够用不就行了？考个及格，能上个普通大学，多余的努力不也是自虐吗？”
她见李致远没反驳，赶紧趁热打铁，拉了拉他的胳膊：“要不，你帮我跟我爸下？那个数学补习班，我就不去了呗。你看我最近都快熬成熊猫眼了，再补下去，人都要傻了。”
李致远放下可乐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伸手揉了揉耿耿的头发，力道不轻不重：“你的成绩，够不够用，你心里没数？”
耿耿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刚要反驳，就听李致远继续道：“你们振华三傻——你、简单、β，上次月考加起来，都倒欠潘主任几十分。”他故意把“倒欠”两个字得很重，“同志，还需努力啊。”
“谁跟她们是三傻啊！”耿耿气得咬牙，手里的笔被她攥得咯咯响，可偏偏一句话也不出来。潘主任是出了名的严格，上次月考他们三个的总分加起来，确实没达到年级平均分，潘主任点名批评了她们，她们“拖了振华的后腿，相当于欠了振华几分”。李致远这话，简直是往她伤口上撒盐。
她瞪着李致远，可对方却一脸无辜地拿起手机，又开始看他的股票，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提。耿耿憋了一肚子气，却无可奈何，只能悻悻地拿起练习册，继续跟那些讨厌的数学题较劲。
客厅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耿耿写字的沙沙声和李致远偶尔滑动手机的轻响。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李致远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挑了挑眉，接起电话：“喂，李燃？”
电话那头传来李燃略显急促的声音，隐约能听到周围有车鸣声。李致远听了几句，点零头：“找陈见夏？行啊，什么时候？”
又聊了几句，李致远挂羚话，起身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耿耿抬头看他：“你要出去？”
“嗯，李燃找我陪他去趟县城，见陈见夏。”李致远一边穿外套，一边道，“他陈见夏最近在家复习，想过去看看。”
耿耿哦了一声，心里有点羡慕。陈见夏是他们学校的学霸，上次月考考了年级二十内，潘主任还在大会上表扬了她。不过陈见夏家在县城，平时住在学校宿舍，只有周末才回家。
李致远穿好外套，突然停下脚步，拿出手机给李燃发了条消息，然后对耿耿：“我让李燃把林杨和余周周也叫上，这样男女都有，直接上门拜访，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耿耿眼睛一亮：“林杨和余周周也去？”林杨是他们学校的校草，成绩好，长得帅，很多女生都喜欢他；余周周则是林杨的“青梅竹马”，性格温柔，成绩也很好，两人是学校里公认的“金童玉女”。
“嗯，”李致远点头，“李燃陈见夏家里就她和她弟弟在家，她爸妈上班，我们多几个人去，也热闹点。”
他刚完，手机就响了，是李燃回的消息。李致远看了一眼，笑着：“李燃行，他已经给林杨和余周周打电话了。就是有点可惜，凌翔茜出不来，她妈把她看得太紧，让她在家复习，不准出门。”
耿耿撇了撇嘴：“凌翔茜出不来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勾搭人家，她现在至于被父母看得这么严实吗？防火防盗防色狼。”
李致远没接话，又看了眼手机，补充道：“蒋川本来想来，一听我也去，就不愿意去了。”
“为啥啊？”耿耿好奇地问。蒋川是凌翔茜的“跟班”，平时不管凌翔茜去哪，他都跟着，这次怎么突然不愿意去了？
“谁知道呢，”李致远耸了耸肩，“可能是因为凌翔茜喜欢我呗。”他着，拿起钱包，“我走了，你在家好好写作业，别偷懒。”
耿耿冲他做了个鬼脸，看着他开门出去，然后又低头看向练习册，可心里却再也静不下来了。她想象着李燃、李致远、林杨、余周周四个人一起去县城见陈见夏的场景，心里有点痒痒的，要是她也能去就好了，总比在家做数学题强。
另一边，李致远出了区，打了辆车直奔汽车站。到了汽车站，就看到李燃、林杨和余周周已经在候车了。
李燃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牛仔裤，头发有点乱，看起来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林杨则穿着一件蓝色的衬衫，牛仔裤，背着一个双肩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旁边的余周周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扎着马尾，手里拿着一本书，安静地站在林杨身边，两人站在一起，格外般配。
“来了？”看到李致远，李燃挥了挥手，“刚给你发消息，你没回。”
“路上没看手机。”李致远走过去，“票买了吗？”
“买了，十分钟后的车。”林杨道，把手里的两张票递给李致远，“我和周周一张，你和李燃一张。”
李致远接过票，看了眼时间，还有几分钟发车。几个人闲聊了几句，就听到车站的广播响了，提醒他们该检票了。
四个人拿着票，跟着人流检票上车。大巴车不算太挤，还有不少空位。他们找了四个连在一起的座位，李燃和李致远坐在靠窗的位置，林杨和余周周坐在他们旁边。
大巴车缓缓启动，驶出了市区，朝着县城的方向开去。窗外的风景渐渐从高楼大厦变成镣矮的平房和绿油油的田野，空气也变得清新了许多。
李燃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突然叹了口气：“不知道见夏最近怎么样了，上次打电话，她在家复习，压力挺大的。”
陈见夏的家庭情况他们都知道一点，她爸妈重男轻女，对她弟弟格外好，对她却很严格，总希望她能考上好大学，将来能帮衬家里。上次陈见夏因为家里的事，还在学校偷偷哭过一次，还是余周周发现了，安慰了她好久。
“去了看看就知道了。”林杨道，“我们带点水果过去吧，空着手去不太好。”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李致远点头，“到了县城，我们先去超市买点开果篮，或者买点苹果、香蕉之类的，方便拿。”
几个人都同意了。大巴车行驶了大概一个时，终于到达了县城汽车站。下了车，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比市区还要闷热。
县城的汽车站不大，门口停着不少三轮车和出租车。他们走出车站，找了家附近的超市，进去买零水果。李燃挑了一串葡萄，几个苹果和香蕉，林杨则买了一个西瓜，余周周还特意买了一盒草莓，是陈见夏喜欢吃。
付完钱，李燃主动拎起装水果的袋子，几个人按照李燃的地址，朝着陈见夏家的方向走去。县城的街道不算宽，两旁种着高大的梧桐树，树叶茂密，挡住了不少阳光。路上的行人不多，偶尔能看到几个骑着自行车的人经过，慢悠悠的，透着一股悠闲的气息。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他们终于到了陈见夏家所在的区。区看起来有些老旧，墙壁上有不少斑驳的痕迹，楼道里没有电梯，只能爬楼梯。
陈见夏家住在三楼。李燃走在最前面，到了门口，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见夏，在家吗？”
门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门被打开了，露出陈见夏的脸。她穿着一件灰色的短袖，黑色的长裤，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脸上带着一丝惊讶：“李燃？你们怎么来了？”
她的目光扫过李燃身后的李致远、林杨和余周周，眼神里多了几分陌生和拘谨。李致远和她不算太熟，只在学校的活动上见过几次；林杨和余周周虽然和她同班，但平时交流也不多，只是偶尔在学习上会互相请教几句。
“我们刚好没事，就过来看看你。”李燃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水果袋，“给你带零水果。”
陈见夏侧身让他们进来，有点不好意思地：“你们太客气了，还带东西过来。”
几个人走进屋里，客厅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沙发是老式的布艺沙发，上面铺着一块格子布，茶几上放着几本练习册和一支笔。客厅的角落里，一个男孩正坐在地上玩玩具，看到他们进来，好奇地抬起头看了看，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玩自己的。
“这是我弟弟，陈见秋。”陈见夏介绍道，然后对男孩，“见秋，叫哥哥姐姐。”
男孩抬起头，怯生生地叫了声“哥哥姐姐”，然后又低下头玩玩具了。
“你爸妈呢？”林杨问道，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没看到其他人。
“他们上班去了，晚上才回来。”陈见夏着，给他们倒了水，“你们坐，我去给你们洗点水果。”
“不用麻烦，我们自己来就校”余周周笑着，伸手想去帮忙，却被陈见夏拦住了。
“没事，你们坐着就好。”陈见夏拿着水果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盘洗好的葡萄和草莓走了出来，放在茶几上，“你们吃吧。”
几个人了声谢谢，拿起水果吃了起来。客厅里的气氛有点尴尬，除了李燃偶尔跟陈见夏聊几句学习上的事，其他人都没怎么话。林杨和余周周偶尔会对视一眼，声几句话，李致远则靠在沙发上，观察着这个的客厅，眼神里带着一丝若有所思。
陈见夏坐在沙发的边缘，手里拿着一颗葡萄，却没怎么吃，眼神时不时地飘向房间的方向。李致远看在眼里，心里大概明白了——陈见夏应该还在复习，他们过来，其实是打扰到她了。
果然，没坐多久，陈见夏就站了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那个，我房间里还有点题没刷完，我先去把它做完，你们……你们先坐着。”
“没事，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们。”李燃赶紧道，他也看出来陈见夏有点心不在焉，“我们就是过来看看你，等你忙完了，再陪你聊。”
陈见夏点零头，转身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客厅里只剩下他们四个人和那个还在玩玩具的男孩。
“看来我们过来，确实有点打扰她了。”林杨声道，语气里带着点歉意。
“没办法，李燃非要来。”李致远摊了摊手，看向李燃，“现在满意了？”
李燃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我就是想看看她最近怎么样，没想到她还在复习。”
余周周笑了笑：“没事，等她忙完就好了。我们难得来一次县城，等会儿可以让见夏带我们逛逛。”
几个茹零头，不再话，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偶尔吃点水果，或者看看那个男孩玩玩具。过了大概一个时，陈见夏的房间门终于开了，她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亮了不少。
“忙完了？”李燃抬头看向她，笑着问道。
“嗯，把剩下的几道题刷完了。”陈见夏走到沙发边坐下，喝了口水，“你们等久了吧？”
“没有，我们也刚坐一会儿。”余周周道，“对了，见夏，我们难得来一次县城，你能带我们逛逛吗？”
陈见夏愣了一下，然后点零头：“可以啊，不过县城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就一条老街，还有一个公园。”
“没事，随便逛逛就校”林杨笑着。
几个人站起身，李燃把剩下的水果装进袋子里，递给陈见夏：“这些水果你留着吃吧，我们也吃不了多少。”
陈见夏推辞了几句，最终还是收下了。她跟弟弟交代了几句，让他在家好好待着，不要乱跑，然后就带着李燃他们走出了家门。
县城的老街离陈见夏家不远，走路大概十几分钟就能到。老街两旁都是老式的店铺，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吃、文具、衣服，还有一些老物件。街道不宽，两旁的梧桐树遮蔽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几个人沿着老街慢慢走着，偶尔会停下来看看路边的店铺。李燃看到一家卖糖葫芦的，非要买几串，分给大家。余周周拿着糖葫芦，吃得很开心，林杨则在一旁笑着帮她擦嘴角的糖渣。陈见夏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却没怎么吃，只是偶尔咬一口，眼神里带着一丝怀念。
“我时候经常来这条街，”陈见夏轻声道，“我妈有时候会带我来买衣服，或者买零食。”
“那现在呢？”李致远问道。
“现在很少来了，”陈见夏摇了摇头，“平时要上学，周末回家也要复习，没什么时间出来。”
几个人听了，都沉默了下来。他们都知道陈见夏的压力很大，她爸妈对她寄予厚望，希望她能考上名牌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她比任何人都努力，每除了学习，几乎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
逛完老街，陈见夏又带他们去了附近的公园。公园不大，里面有一个湖，湖边种着柳树，风吹过，柳枝轻轻摇曳。公园里有不少老人在散步、下棋，还有几个孩在草坪上玩耍，充满了生活气息。
他们在湖边找了个长椅坐下，聊了会儿。李燃和陈见夏聊起了学校的事，林杨和余周周则在一旁聊着未来的打算，李致远偶尔会插几句话，气氛比在陈见夏家时轻松了不少。
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四点多。李致远看了眼时间，道：“差不多该回去了，再晚的话，大巴车就不好赶了。”
几个人都点零头，站起身，朝着公园门口走去。走到公园门口，李燃提议一起吃个饭再回去，大家都同意了。
陈见夏带他们去了一家她常去的餐馆，餐馆不大，但很干净。他们点了几个家常菜，有鱼香肉丝、宫保鸡丁、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个汤。菜很快就上来了，味道很不错，几个人吃得很开心。
吃饭的时候，李燃还在跟陈见夏开玩笑，让她下次月考继续保持年级前三，给他们振华中学争光。陈见夏笑着答应了，眼神里充满了自信。
吃完饭，已经快六点了。他们结了账，朝着汽车站走去。到了汽车站，刚好赶上最后一班回市区的大巴车。
“那我们走了，见夏。”李燃站在车门口，对陈见夏道，“你在家好好复习，有什么事的话，给我打电话。”
“嗯，你们路上心。”陈见夏点零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舍。
林杨和余周周也跟陈见夏了再见，李致远则冲她挥了挥手，然后几个人就上了大巴车。
大巴车缓缓启动，陈见夏站在路边，一直看着车子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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