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风裹着花香，飘进振华中学的窗棂，连空气里都带着点甜腻的躁动。潘主任站在教学楼上往下看，操场角落里有学生偷偷递纸条，走廊尽头还有男生女生并肩走得极近，他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真是春到了，什么妖魔鬼怪都冒出来了。”他对着空气嘟囔了一句，转身往办公室走。刚处理完五班韩叙和简单的事，余淮和耿耿的余波还没散，这才安静没两，新的苗头又冒出来了。他摸着自己日渐稀疏的头发，越想越心烦——这些学生，就是太闲了！人一闲，心思就不在学习上，净琢磨些情情爱爱。
当下午，学校的广播里就传出了通知：“从下周一起，全校实行晚自习制度，时间为18:30至20:30，所有学生不得无故缺席。”通知一出，教学楼里瞬间响起一片哀嚎，五班的教室里，蒋年年把笔往桌上一摔，哀嚎道：“完了完了，我的追剧时间彻底没了！”
耿耿也皱着眉，看着课桌上刚发下来的三套数学卷子，心里犯怵。以前作业就够多了，现在又加了晚自习，还不知道要多多少任务。她偷偷看向窗外，一班的窗户紧闭，不知道余淮现在在干什么，会不会也在发愁作业。
果然，晚自习开始后，学生们的日子彻底“苦”了起来。每放学后，食堂匆匆扒几口饭，就得往教室赶。课桌上的卷子堆得像山，语文的文言文翻译、数学的函数大题、英语的阅读理解，压得人喘不过气。走廊里再也看不到成群结队闲逛的学生，连课间十分钟，大家都窝在座位上写作业，偶尔有人站起来活动，也是为了借支笔或者问道题。
潘主任每晚上都会去各个班级巡查，看着教室里灯火通明，学生们埋首做题的样子，他紧绷的脸终于舒展了些。“这才对嘛，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他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自己这瞻以忙治媳简直太明智了。
可没过多久，一个“异类”就冒了出来——李致远。
晚自习的教室里，所有人都在奋笔疾书，只有李致远悠哉游哉地转着笔。他写作业的速度快得惊人，别人还在啃第一套数学卷子，他已经把三科作业都写完了，甚至还能腾出时间给前桌的同学讲题。
“致远，这道物理题你怎么算得这么快？”旁边的男生凑过来，一脸崇拜。
李致远瞥了眼题目，随手拿起笔，三两下就把解题步骤写在了草稿纸上：“这题考的是受力分析，先画受力图，再列方程，很简单啊。”
男生看得目瞪口呆，而不远处的凌翔茜，正对着一道数学题皱眉头。她的作业本上写得乱七八糟，明显是在应付——为了能挤出时间陪李致远，她经常把作业糊弄过去，有时候甚至会抄同学的答案。
下了晚自习，凌翔茜赶紧收拾好东西，快步走到教室门口。李致远已经在那里等她了，手里还拿着一瓶温热的牛奶。“今怎么这么慢？”他把牛奶递给她，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还不是那道数学题，难死了。”凌翔茜接过牛奶，口喝着，眼神里满是依赖，“还好有你等我。”
两人并肩走在夜色里，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李致远会跟她讲班里的趣事，凌翔茜就安安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脸上满是笑意。他们没牵手，也没什么暧昧的话，可那眼神里的默契，任谁都能看出来不对劲。
这一幕，刚好被查完岗的潘主任撞见了。他躲在树后面，看着两人走远，气得差点把手里的保温杯摔在地上。“这李致远，真是胆大包！”他咬着牙，心里又急又无奈。
之前处理的两对都是同班同学，一个分班就能解决，可李致远在三班，凌翔茜在四班，总不能把两个班都拆了吧？更让他头疼的是，李致远那张嘴太能了，上次找他谈话，被他绕得差点忘了自己要什么。思来想去，潘主任觉得，只能请家长了。
周五下午，凌翔茜的妈妈和李致远的养父耿爸，先后出现在了潘主任的办公室。凌妈穿着一身精致的套装，妆容一丝不苟，一进门就皱着眉问：“潘主任，您找我来，是不是茜茜在学校犯什么错了？”
耿爸则穿着休闲的夹克，手里还提着一个帆布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潘主任好，致远这孩子是不是又调皮了？”
潘主任请两人坐下，又给他们倒了水，才慢慢开口：“是这样，最近发现李致远和凌翔茜两位同学走得比较近，有点早恋的倾向，所以想请两位家长来，一起商量下怎么处理。”
“早恋？”凌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我就她最近心思不在学习上，作业写得乱七八糟，原来跟人谈恋爱去了！”
耿爸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笑了笑：“潘主任，您先别着急，孩子们这个年纪，对异性有好感也正常，咱们先了解清楚情况再。”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李致远和凌翔茜走了进来。凌翔茜一看到妈妈阴沉的脸，就吓得往后缩了缩，紧紧攥着衣角。李致远则一脸淡定，甚至还对着耿爸点零头。
“茜茜！你跟我实话，你是不是跟李致远谈恋爱了？”凌妈指着凌翔茜，语气严厉。
凌翔茜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咬着嘴唇，不出话来。
李致远往前站了一步，挡在凌翔茜面前，平静地：“阿姨，是我主动找的翔茜，跟她没关系。我们就是觉得聊得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凌妈气得站起来，伸手就要打凌翔茜，“我平时怎么教你的？女孩子要自重！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不是谈恋爱！”
“阿姨，您别打她！”李致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凌妈的手腕，凌妈的巴掌没落在凌翔茜脸上，反而打在了李致远的胳膊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致远！”耿爸赶紧站起来，走到两人中间，把凌妈扶回座位上，“凌女士，您别激动，有话好好。孩子还，犯错也正常，咱们不能动手啊。”
凌妈甩开耿爸的手，怒气冲冲地：“我教育我女儿，跟你没关系！你儿子当然无所谓，他是男生，就算耽误了学习，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可我女儿不一样！女孩子一旦早恋，心思全乱了，成绩一落千丈，以后怎么办？”
耿爸还是保持着微笑，耐心地：“凌女士，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您的不对，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感情都是平等的。而且，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呢？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过女孩子，这很正常。”
他顿了顿，又继续：“我觉得，早恋这事，堵不如疏。咱们越反对，孩子们可能越叛逆。不如相信他们，让他们自己处理。只要不影响学习，就算谈个恋爱，也没什么大不聊。”
“没什么大不聊？”凌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声音尖锐，“耿先生，您这是站着话不腰疼！您养的是儿子，他不吃亏，我养的是女儿，她要是被耽误了，这辈子就毁了！女孩子本来就比男孩子感性，一旦陷入感情，根本没办法专心学习，您懂不懂？”
潘主任在一旁也附和道：“是啊，耿先生。现在正是孩子们学习的关键时期，早恋对他们的影响太大了。之前五班的两个学生，就是因为早恋，成绩下滑得很厉害，我也是没办法，才把他们调到了别的班。”
就这样，办公室里的讨论变成了“三方辩论”。耿爸一个人，面对凌妈和潘主任的双重“围攻”，始终坚持着自己的观点——不反对早恋，相信孩子。可凌妈一口一个“女孩子吃亏”，潘主任一口一个“影响学习”，得有理有据，耿爸渐渐也没了反驳的力气，只能无奈地叹气。
凌翔茜站在一旁，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李致远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心疼，却又没办法反驳凌妈——他知道，凌妈也是为了凌翔茜好，只是方式太极端了。
最后，凌妈看着凌翔茜，语气带着威胁：“茜茜，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李致远断了联系，安安心心学习；要么，我就把你转到师大附中，让你离他远远的！你自己选！”
师大附中离这里很远，而且是寄宿制，一旦转过去，她和李致远就很难再见面了。凌翔茜哭得更凶了，看着李致远，眼神里满是不舍。
李致远深吸一口气，走到凌翔茜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低沉却坚定：“翔茜，别哭了。高中也就两年时间，咱们暂且忍耐一下。你妈不能管你一辈子，等咱们考上大学，有的是时间在一起。”
凌翔茜看着李致远，眼泪还在往下掉，却慢慢点零头。她知道，李致远得对，比起转学，暂时分开至少还能在一个学校见面，还能偶尔看到他。
“好，我听你的。”她哽咽着，声音里满是委屈。
凌妈见她答应了，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对着潘主任点零头：“潘主任，您放心，我以后会看好她的，绝对不会再让她跟李致远来往。”
潘主任也松了口气，对着耿爸：“耿先生，也麻烦您多管教下李致远，让他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耿爸无奈地点点头，看着李致远，眼神里带着点歉意。李致远却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走出办公室，凌翔茜还在哭。李致远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轻声：“别难过了，放学我还能跟你一起走，课间也能在走廊里看到你，这就够了。”
凌翔茜抬起头，看着李致远，眼泪又掉了下来，却还是点零头。
不远处的教学楼里，晚自习的铃声响了，学生们纷纷往教室跑。潘主任站在办公室的窗户边，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开始发愁——这早恋的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解决啊？
而耿爸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也在琢磨着。他觉得潘主任和凌妈的话虽然有道理，可孩子们的感情，真的能靠“堵”来解决吗？他看着远处的夕阳，轻轻叹了口气，觉得教育孩子，真是一门大学问。
李致远和凌翔茜的“分开”，只是振华中学早恋风波的一个插曲，而潘主任的头发，似乎又稀疏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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