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震颤，灰雾如怒涛般翻卷。
沈芷安立于其中，血剑尚在嗡鸣，剑锋之上溢散的光辉犹未熄灭。
她胸口起伏剧烈，呼吸仿佛随时可能断裂。第五环“绝情境”的幻象撕扯得她心血俱裂，但她终究以剑破之。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喘息，新的旋涡骤然吞没她的身影。
俯瞰者那如意般冷漠的声音，缓缓响起：
——“第六环·生死界。”
灰雾骤散，眼前骤然化为一片血色大地。
这不是幻境中的山川秀丽，也不是虚妄的清和宗，而是一片荒芜绝地。
血色的空翻腾着无数怨魂，黑色的荒原上遍布枯骨，空气中弥漫着腐败与死亡的气息。
沈芷安心神一震。
她明白，这一环，恐怕已经超越了“幻象”的层次，而是真实的“死亡试炼”。
果不其然，俯瞰者冷声道：
“此境不再虚妄。此境内，生死皆真。汝若死于此界，神魂湮灭，永无轮回。”
“生死界，乃逆命者的终审。”
话音落下，大地轰鸣，无数裂缝撕开。
从裂缝中，涌出无数熟悉的身影——她曾斩杀的敌人，她曾亲手送入黄泉的对手，甚至还有那些死在她剑锋之下，却并非恶饶修士。
他们的眼神空洞，面容狰狞，齐齐朝她咆哮。
“沈芷安！还我命来！”
“你以一己之力逆命，却葬送无数！你该死！”
声音如同惊涛骇浪，席卷整个血色荒原。
沈芷安攥紧血剑，喉咙一阵腥甜，吐出一口血。
她知道，这不是单纯的幻术，而是命运执子从时空长河中勾勒出的真实“死者残影”。
他们，是真实存在过的人。
他们的死，与她，确实有因果。
——这一战，不只是外敌，而是她的因果与血债的清算。
她没有退路。
血剑轰鸣，她一步踏出，迎上了无尽亡灵。
……
战斗惨烈至极。
第一波冲上来的，是她曾经在宗门试炼中斩杀的修士。
他们的修为远不及她如今，却因怨恨而疯狂，悍不畏死。沈芷安一剑一剑斩下，却发现这些亡灵在破灭之后，很快又从血土中凝聚。
——他们不死。
她心头一紧。
俯瞰者的声音冷冷传来：
“生死界内，因果不灭，杀戮无终。汝若妄图以剑解怨，永世不得出。”
“你……必须承认并面对。”
沈芷安眼神森寒，血剑高举。
“承认？”她低声喃喃。
她回想起那些面孔，回想起曾经的战斗。
她的确斩过无数人，可那是因为身处杀局，若不斩人，她早就尸骨无存。
“我沈芷安，不是无辜之人。”
“我负因果，承其血债。”
她一剑横扫，鲜血与光芒交织，怒吼着。
“但——我不会因此停下！”
轰！！！
剑光贯穿荒原，成片亡灵被震碎，血色大地被撕开一道深谷。
可怨魂并未消散，而是更疯狂地涌来。
她的身影很快被淹没在滔的尸潮郑
……
不知斩杀了多少次，不知倒下了多少次。
每一次她的身体破碎，魂魄濒临崩解，血剑都会自行鸣动，将她的魂与血重新拼凑。
这是血剑的守护，也是她意志的执拗。
沈芷安不知自己杀了多久。
或许是一刻，或许是一生。
她的双眼渐渐失去了焦点，剑锋也逐渐钝滞。
怨魂的嘶吼仿佛撕裂她的耳膜。
“沈芷安！你就是灾厄本身！”
“你走到哪，血流到哪！”
“你所谓的逆命，不过是为自己找的借口！”
她的心神一阵剧痛。
是啊……她真的配逆命吗？
她的路上，血流成河。
她的剑下，无数尸骨。
她所爱之人，因她而死；她所守护之人，因她而散。
她，真的不是灾厄吗？
这一刻，她的手第一次颤抖。
血剑的光芒，黯淡下来。
亡灵们的咆哮更盛，仿佛要将她彻底吞没。
——就在这时，一道极轻微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芷安……不要停下。”
那是极熟悉的声音，仿佛来自灵魂深处。
洛长风。
沈芷安猛地一震，泪水滚落。
“长风……”
幻象？错觉？
可她不在乎。
那一声低语，让她心底所有崩塌的壁垒重新凝聚。
她缓缓抬起头，眼神重新燃起光芒。
“对……我确实是灾厄。”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血与泪。
“但若命运以我为灾厄，那我宁愿——以灾厄之身，去斩命运！”
轰！！！
血剑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辉。
她浑身燃烧，魂魄与血肉同时点燃，化作一道刺破地的剑光。
这一剑，不再是杀戮亡灵。
而是直斩——生死界本源！
“因果有债，我承之。”
“但我的剑，不为赎罪，只为破命！”
剑光轰鸣，撕裂血色大地，怨魂们齐齐发出惨嚎，化作灰烬消散。
整个“生死界”在震颤中崩裂。
灰雾再度翻涌，俯瞰者的声音第一次带上森冷之外的凝重：
——“竟然……连生死界都不能困住你。”
“沈芷安，你的存在，已然偏离轨迹。”
“第七环……我必灭你！”
话音落下，地再度崩毁，新的锁链在虚空深处轰然落下。
沈芷安满身是血，却双眼如火，死死攥着血剑，仰怒笑。
“来吧！命运执子——”
“无论多少环，我都要杀到你显出真身！”
剑鸣震，第七环的气息，已经开始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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