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常。
这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反而更让人窒息。
王林踩着点，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办公室。他今穿了一件挺括的白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他头顶的【老道】和【胸有成竹】标签，比昨更加明亮。
他路过林望的办公桌，脚步顿了一下，目光随意地扫过那盆绿意盎然的绿萝。
“林，精神不错嘛。”王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年轻人，就是有干劲。”
“都是处长您领导有方。”林望站起身，微微欠身，姿态放得很低。
王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端着自己的茶杯，走向办公室深处。在与林望错身而过的瞬间，他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看似随意地道：“钱副省长下午去政研室的行程，不变。”
林望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行程不变。
这意味着，钱振国那边的“示威”和“敲打”，将如期而至。而自己这边，那颗寄予厚望的“炸弹”，却成了一个哑炮。
不，甚至可能变成一颗炸向自己的地雷。
林望重新坐下，后背挺得笔直，双眼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却悬在键盘上，迟迟没有落下。
他必须保持镇定。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王林那双狐狸般的眼睛，一定在暗中观察着自己。任何一丝的慌乱，都会被他捕捉到，并被解读为“心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办公室里，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和打印机工作的嗡嗡声。林望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开始处理一份常规的会议纪要。他逐字逐句地校对，仿佛自己真的全身心投入了进去。
临近中午，内勤张抱着一摞文件，挨个办公室分发。
“林哥，一份学习通知。”张将一份薄薄的文件放在林望桌上。
“好的，谢谢。”
林望随口应着，目光却没有离开屏幕。这种内部通知，大多是关于理论学习或者会议精神传达，没什么新意。
他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才端起茶杯，准备喝口水。目光无意中扫过那份通知的标题——《关于举办全省纪检监察系统“新时期反腐倡廉工作”专题讲座的通知》。
他的心，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
他拿起那份通知，仔细看了起来。讲座是为了加强纪检干部的业务能力，邀请了系统内的几位专家进行授课。
主讲人一栏，一个熟悉的名字赫然在粒
周立人。
林望的呼吸，瞬间变得有些急促。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继续向下移动，落在了通知的末尾——承办单位。
【省纪委第三纪检监察室】
【省监察厅预防腐败室】
看到这里，林望的瞳孔猛地一缩。
预防腐败室，这个部门他有些印象，似乎是直接对口分管监察工作的……钱振国副省长。
一个负责“办案”的，一个负责“预防”的，联合举办讲座？这本身就透着一股不出的怪异。
林望的脑子飞速运转，一种可能性，渐渐浮现。
难道，那个推开周立人办公室门的，不是钱振国的人，而是……纪委内部的“自己人”？
一个与周立人理念不合，甚至存在竞争关系的同僚？
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将通知翻到背面，那里附着一份拟邀请参会人员的名单草案。名单很长，涵盖了省纪委各个科室的负责人。
林望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从一个个陌生的名字上扫过。
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了名单中的一个位置。
【省纪委第一纪检监察室 主任：高建民】
这个名字，他有点印象。似乎在某个场合，听王林提起过。王林当时评价此人“手腕灵活，善于团结同志”，这与周立人那种“铁面无私”的孤僻性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室和三室，向来是纪委内部办案的两个主力室，彼此之间存在着微妙的竞争关系。
如果……如果推开门的是这位高主任呢？
那么周立人头顶的【警惕】与【厌恶】，就完全得通了。那是一种道不同者，对于投机者的本能排斥。
这才是真正的“收获”！
在[隐忍]的等待中，一块关键的拼图，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送到了他的面前。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对手，不仅仅是钱振国，还有潜藏在纪委内部的、更复杂的势力。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丝。
就在这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发出一声轻微的震动。
他拿起来一看，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鱼已见饵，塘中有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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