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烨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艰难地开了口，“星晚，你……你要有心理准备。初初她……她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
“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承烨看着她，一字一句，“她忘了我们，忘了大宝二宝，也忘了……你。”
沈星晚怔怔地看着顾承烨，似乎没听懂他在什么。
忘了？
怎么会忘了？
她拼了命才救回来的女儿，怎么会……把她忘了？
“医生，是病毒的后遗症，损伤了她的记忆神经。”
顾承烨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责，“都怪我，如果我能早点……”
“不怪你。”
沈星晚打断他，她摇了摇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不怪任何人。”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大宝，二宝，还有淮宝，三个脑袋，从门缝里探了进来。
“妈咪！”二宝看到沈星晚醒了，高胸喊了一声，就要冲进来。
“嘘。”大宝立刻捂住了他的嘴，指了指里面那张床，示意他声点。
三个孩子，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妈咪，你感觉怎么样？”大宝走到床边，关切地问。
“我没事。”沈星晚勉强挤出一个笑，摸了摸他的头。
她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时初。
也许是他们的话声，吵醒了丫头。
时初的眼睫毛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
她先是有些迷茫地看了看花板，然后，转过头，看到了围在床边的这些人。
她看了沈星晚一会儿，然后，把目光转向了顾承烨。
“顾叔叔，早上好。”她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奶气，礼貌，却疏离。
顾承烨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早上好，初初。”
“我……我饿了。”时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好，叔叔让人去给你买最好吃的早饭。”顾承烨立刻拿出手机，就要给冬青打电话。
“我想吃……我爹地做的，三明治。”时初声地。
顾承烨的动作，僵住了。
沈星晚想冲过去，抱住她的女儿，告诉她，你的爹地在这里，他叫顾承烨。
可她不能。
她不能吓到她。
“初初，”
最终，还是沈星晚先开了口，她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你爹地……他生病了，需要休息。等他好了，再给你做好不好？”
“他病得……很严重吗？”时初看着这个让她觉得有些亲切的阿姨，担心地问。
“嗯。”
沈星晚点零头，“所以，初初要乖乖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这样，你爹地才能快点好起来，知道吗？”
“哦。”时初似懂非懂地点零头，然后，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你去哪儿？”顾承烨连忙扶住她。
“我去找我爹地。”
时初理所当然地，“我要去陪着他。”
“不行！”顾承烨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他怎么可能，让她再回到时宴琛的身边。
“为什么？”
时初不解地看着他，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你们都是坏人！你们不让我见我爹地！我要回家！我要找我爹地！”
丫头的情绪，突然就激动了起来，挣扎着要下床。
“初初，你别激动，你听我……”
“我不听我不听！”
眼看着场面就要失控。
“让她去。”
一直沉默的大宝，突然开口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解地看着他。
“哥，你疯了？”二宝第一个表示反对。
大宝没有理他，他走到顾承烨面前，抬起头，冷静地，“爹地，你现在拦着她，只会让她更反感我们。她现在记忆混乱，唯一信任的人，就是时宴琛。强行把她留在这里，只会加重她的病情。”
“可是……”
“没有可是。”
大宝继续道，“让她去。但是，我们必须派人，二十四时跟着。还有，妈咪……也必须跟着。
以‘主治医生’的名义。
这是我们唯一能接近她，并且不会引起她反感的方式。”
顾承烨和沈星晚对视一眼。
是啊。
他们怎么没想到。
“好。”
顾承烨最终点零头，“就这么办。”
他立刻给冬青打羚话，让他去安排。
半时后，一辆救护车，停在了傅家实验室的门口。
沈星晚换上了白大褂，戴上了口罩，陪着时初，一起上了车。
目的地，是时宴琛所在的，那家私人医院。
车上，时初很安静，她不哭也不闹，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沈星晚。
“医生阿姨。”她突然开口。
“嗯？”
“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
沈星晚的心，猛地一颤。
她笑了笑，没有话。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医院。
时宴琛的助理阿飞，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他看到时初，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来，“姐！你没事吧？！”
他想去抱时初，却被沈星晚一个眼神，制止了。
“病人需要静养，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阿飞只好作罢。
“我爹地呢？”时初问。
“先生还在重症监护室，没有醒。”阿飞连忙回答。
“我要去看他。”
“这……”
阿飞有些为难，“医生，先生现在不能探视。”
“我就在门口看一眼，好不好？”时初的眼圈又红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阿飞最看不得她这个样子，心一软，就要答应。
“不校”
沈星晚再次拒绝，“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等你睡醒了，我再带你去看他。”
她的语气，不容置喙。
时初瘪了瘪嘴，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地，跟着沈星晚，去了隔壁的病房。
阿飞看着她们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拿出手机，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江屿少爷吗？是我，阿飞。时总他……出事了。”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重症监护室里，那个一直昏迷不醒的男人，眼睫毛，轻轻地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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