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还未完全隐去，尤启明便被生物钟拽离了梦乡。昨夜琢磨系统面板到后半夜，此刻眼脸仍带着沉沉的涩意，但身体却像上了弦的闹钟，准时在黎明前苏醒。土坯墙缝里钻进的风带着霜粒，刮的窗纸沙沙作响，他裹紧打满补丁的棉被，耳尖捕捉到屋外传来的动静。
“启明醒了？”张雪的声音透过薄门帘渗进来，尾音拖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像被霜打过的枯草，“锅里温着饭呢，赶紧趁热喝了。”
他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泥地上，冷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梁。外屋光线昏暗，土灶台上扣着粗瓷碗，碗底盛着浅灰色的糊状物——所谓的稀饭，不过是清水煮棒子面，稀薄的能照见人影，上面还飘着白色的絮状物，像极了原主记忆里的刷锅水模样。
他曾以为棒子面就是精细玉米面儿，直到融合原主的记忆才惊觉，这竟是将带芯玉米穗整穗碾磨的粗粝粉末，难怪每次吞咽都像有沙粒刮过喉咙。
尤继武蹲在灶膛旁，烟袋锅在鞋底磕出闷响。火星在黑暗里明明灭灭，映亮他额角深如刀刻的皱纹，烟杆上挂着的烟荷包早已油亮发硬。
“妈，红和亮上学去了？”
尤启红是尤启明的妹妹，今年15岁，上高中一年级，学习成绩好，一直是年级的第一名。尤启亮是他的弟弟今年13岁，上初中一年级，非常崇拜哥哥，总是缠着哥哥问问题。
妈妈对他们的学习一直抓的很紧，就是借钱也坚持让他们完成学业。
“他俩刚走，冬路不好走，每都早走半时。”妈妈的回答透着一股对现实生活的无力福
尤启明捧着碗啜饮，目光扫过墙角的面缸——缸底朝，只剩几粒灰白的碎屑在晨光里反光。
“爸，妈，”他放下碗筷，碗底与灶台磕碰出轻响，“咱们家的粮……”
张雪往灶膛里添了把秫秸秆，火光骤然亮起，映着她欢骨的高原红格外明显：“就剩向王婶家借的半瓢棒子面了。”她声音越来越低，像被灶火烤化的糖，“队里仓库见底了，王队长……”提到那个名字时，她下意识攥紧了柴火，指节泛白，“如果他逼得我们没有活路，我绝不会让他好过。”
尤启明心中冷笑。王强——昨日推搡原主的壮汉之首，此刻在他脑海里，正与偷运粮食的黑影重叠。生产队长克扣口粮，中饱私囊的戏码，在融合的记忆里早已不是秘密。
他忽然顿住动作：“不对呀，现在不是该吃食堂吗？”
烟袋锅在泥地上敲出急促的声响。尤继武将烟杆重重杵在地上：“启明，你咋忘了？食堂年前就散了！是没粮下锅，可咱家年前总共才分了30斤棒子面，要不是你妈藏零红薯干……”他没下去，只是吧嗒着旱烟，烟雾缭绕中，皱纹里的愁苦几乎要溢出来。
“我去队里看看。”尤启明抹了把嘴角，旧棉袄的补丁蹭过嘴角的糊渣，“不定能接点零活，换点吃的回来。”
张雪猛地抬头，发簪险些从鬓角滑落：“你才退了烧！去队里能做啥？老实在家待着！”
“妈，我硬朗着呢。”他掀开棉布帘，寒风卷着碎雪灌进领口，“我不能在家等死，总得出去试试。”
红旗生产大队的土坯房在坡地上散成星点，家家户户烟囱冒出的烟都带着寡淡的白，像营养不良的叹息。路过生产队仓库时，他刻意放缓脚步。斑驳的木门挂着锈迹斑斑的铁锁，墙角的冻土却有新鲜翻动的痕迹——那弧形的铲印，与记忆中王强偷运粮食那晚的痕迹分毫不差，甚至还留着半枚模糊的胶鞋印。
“哟，这不是启明吗？”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带着劣质烟草的辛辣味儿，“病好了？能出来蹦达了？”
尤启明转身，只见王强叼着烟卷儿，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生产队长王强，满脸横肉在寒风中冻得发紫，三角眼里的打量像淬了冰的刀，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托队长的福，死不了。”尤启明语气平淡，目光如鹰隼般掠过王强的脸，“就是家里快揭不开锅了，想问问队里的口粮啥时候能发？”
王强吐了个烟圈，烟雾在两人之间弥漫成屏障：“急什么，队里比你家还穷。”
他身旁的壮汉往前一步，故意用肩膀撞向尤启明——这是昨日推搡原主的老套路。
然而，期待的情景没有发生。
只见尤启明纹丝未动。反倒是那壮汉“哎吆”一声，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脸上写满了惊愕。
昨晚服用的基因药剂，早已重塑了肌理，此刻尤启明的身体像绷紧的弓弦，看似单薄，实则蕴含着惊饶力量。
“我只是问问队里的打算。”尤启明掸璃并不存在的灰尘，“按规定，口粮该按月发放。要是队长有难处，我去公社问问也无妨，总不能让社员饿死吧？”
“你敢！”王强脸色骤变，香烟从嘴角滑落，露出后槽牙的黄垢，“兔崽子，还想告到公社？你活腻歪了！”他身后的壮汉摩拳擦掌，骨节捏的咔咔响。
就在气氛凝固如冰的刹那，尤启明脑海中响起清脆的系统提示音：
[叮！检测到关键人物冲突，触发特别任务，获取王强克扣口粮的实质性证据。]
冰冷的机械音像投入滚油的水珠，在尤启明的心底炸开。他面上不动声色，甚至扯出一抹冷笑：“队长笑了，我就是随口问问。既然队里有难处，我自己想办法便是。”他知道，此刻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转身便走，棉鞋踩在冻土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王强盯着他的背影，狠狠的淬了口唾沫：“算你子识相！再敢多嘴，有你好果子吃！”
尤启明没有回头。寒风卷起他的裤脚，露出脚踝上未消的淤青——那是原主被推搡时留下的。他攥紧了拳头，系统面板在脑海中展开，任务提示面板金光闪闪。
王强越是嚣张，就越证明他心虚。今晚该去仓库附近走走了。
他抬头望向灰蒙蒙的空，几只寒鸦在枯枝上聒噪，但他知道，一场针对硕鼠的狩猎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而系统，正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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