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东域地界的第三个月，阿木第一次闻到了墨香。
那是种混合着松烟、藤黄、麝香的气息，顺着官道的风飘过来，与南荒的血腥、毒瘴截然不同，清冽得像是刚从砚台里磨出的新墨。秦轩的玄龟甲碎片在袖中轻轻发烫，淡紫色的灵气凝成一道细线，指向前方笼罩在薄雾中的城池——文渊城，浩然书院的所在地。
“比青河城大十倍。”阿木勒住借来的青鬃马，望着城墙上“文渊”二字。那字是用青黑色岩石雕琢而成，笔锋间透着股刚正不阿的气势，竟让他剑胎中的戾气都平复了几分。
城门口的守卫穿着青色劲装，腰间佩着书卷形状的令牌，检查行人时眼神温和却锐利。当看到阿木和秦轩腰间的武器（金色长剑与玄龟甲盾）时，守卫并未阻拦，只是递过来两张浅褐色的木牌：“入城需登记，若要参加浩然书院的入院试，可去西街的‘问字堂’报名。”
木牌上用朱砂写着两饶临时编号，背面刻着文渊城的简易地图。阿木指尖的木灵之气探过木牌，竟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浩然正气——这普通的入城凭证，竟也是用蕴含正气的桃木制成，可见东域对“文气”的重视。
城内的景象更让两人咋舌。主街两旁的店铺半数是书坊、笔庄、砚台铺，伙计们吆喝的不是“上品灵石”，而是“新到的《东域灵植考》”“端溪老坑的砚台”。穿长衫的书生与佩长剑的修士擦肩而过，彼此颔首致意，没有南荒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
“这里的修士……不怎么看重修为？”阿木看到个捧着书卷的白发老者，明明只有筑基期三层修为，却引得路过的金丹修士恭敬行礼。
秦轩正低头研究木牌背面的地图，闻言笑道：“马道长过，浩然书院讲究‘文道即武道’，能写出镇住妖兽的文章，比单纯的灵力修为更受人尊敬。”
他们在东街找了家名为“墨香客栈”的住处。掌柜是个跛脚的老秀才，听两人要参加书院入院试，立刻眉开眼笑，特意给他们留了间带院的上房：“两位道友来得巧，再过三日就是入院试的初试，考的是‘辨文识气’，只要能从十卷古籍中找出蕴含浩然正气的那本，就算过关。”
阿木和秦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他们自幼在青峰山修炼，接触的典籍无非是功法口诀，哪里懂什么“辨文识气”？
“别慌。”老秀才看出了他们的窘迫，从柜台下抽出两本泛黄的册子，“这是《浩然正气入门》和《东域典籍概要》，两位拿去看看，或许能有点用。”
接下来的三日，两人几乎足不出户。阿木捧着《浩然正气入门》，指尖的木灵之气尝试与书页上的字迹共鸣，渐渐发现那些看似普通的文字，其实蕴含着与星辰之力相似却更平和的能量；秦轩则研究《东域典籍概要》，玄龟吐息诀让他对文字的记忆格外清晰，三内就将上百种古籍的特征背得滚瓜烂熟。
初试之日，问字堂前人山人海。来自东域各地的修士排成长队，既有白发老者，也有总角孩童，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书卷，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又肃穆的气息。
阿木和秦轩被分在丙组。进入堂内，只见数十张案几整齐排列，每张案几上都放着十卷用锦缎包裹的古籍。考官是位身着灰色儒衫的中年修士，声音如同洪钟：“一炷香内，找出蕴含浩然正气的典籍，放在左侧；其余的放右侧。错认或超时者，淘汰。”
香烛点燃的刹那，阿木深吸一口气，将木灵之气注入指尖。他没有急着翻看，而是将手掌轻轻覆在第一卷古籍上——果然，指尖传来微弱的排斥感，这卷《毒经》显然蕴含着阴邪之气。
第二卷《兵策》、第三卷《阵法考》……直到第七卷，当手掌触碰到那本蓝布封面的《论语》时，木灵之气突然变得异常活跃，仿佛遇到了同源的伙伴。书页中溢出的能量温润平和，与青峰山玉碑上的剑纹隐隐共鸣。
“就是这个。”阿木将《论语》放在左侧，继续鉴别剩下的古籍。周围的考生有的愁眉不展，有的抓耳挠腮，唯有他动作流畅，仿佛不是在考试，而是在辨认熟悉的灵植。
一炷香燃尽时，阿木已将十卷古籍分好。中年考官走过来检查，当看到他左侧只佣论语》一卷，且摆放端正时，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嗯，不错。”
秦轩的情况也很顺利。他凭借玄龟吐息诀对能量波动的敏感，准确找出了蕴含正气的《孟子》，甚至还在考官询问时，出了这卷古籍的刊印年代和版本特征，引得周围考生纷纷侧目。
初试通过的名单傍晚贴在问字堂外。阿木和秦轩的名字并排写在丙组前列，用的是朱砂笔，透着股喜庆。老秀才特意做了桌“状元菜”，席间不断叮嘱：“明日的复试考‘以文御器’，要用浩然正气催动指定法器，这可得真功夫，你们……”
“我们有办法。”阿木笑着给老秀才斟酒，他已发现，木灵之气与浩然正气虽不同源，却能相互转化，只要将剑胎中的星辰之力收敛，就能勉强催动蕴含正气的法器。
复试的场地设在文渊城的演武场。考官取出的法器是数十支竹制的“文心笔”，要求考生用正气催动笔尖，在百米外的石壁上写出“浩然”二字。
轮到阿木时，他深吸一口气，握住文心笔的刹那，刻意压制住剑胎的锋芒，引导木灵之气模仿浩然正气的波动。笔尖在他掌心微微发烫，当“浩”字的最后一笔落下时，石壁上突然爆发出淡淡的金光，引得周围一片惊呼——这是蕴含灵力的表现，证明他的正气已达到入门水准。
秦轩的表现更令人惊叹。他虽未修炼过浩然正气，但玄龟吐息诀的平和特性与正气极为契合，写出的“然”字竟在石壁上凝成淡淡的龟甲虚影，连主考官都忍不住点头：“此子悟性极佳，是块好料子。”
三日后，终试名单公布。阿木和秦轩的名字赫然在列，排在前五十名——这意味着他们已获得浩然书院外门弟子的资格，可进入书院修习，甚至有机会接触到通塔的图谱。
回到墨香客栈收拾行李时，老秀才送来两套青色的书院弟子服。衣服的领口绣着半片竹简图案，料子是用蕴含正气的“文心草”织成，穿在身上格外舒适。
“书院后山的‘藏书洞’可不能错过。”老秀才依依不舍地叮嘱，“那里藏着不少南荒的古籍，或许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阿木和秦轩向老秀才深深作揖。在文渊城的这段日子，这位跛脚老秀才不仅给了他们指点，更让他们感受到了南荒从未有过的暖意——那是种不涉及利益、不关乎恩怨的善意，如同文渊城的墨香，清冽而绵长。
离开客栈时，夕阳正照在文渊城的城楼上。阿木回头望了眼问字堂的方向，那里依旧有人在排队，为了书院的名额而努力。他握紧手中的文心笔，突然明白浩然书院的真正魅力——这里不仅有通塔的机缘，更有让修士放下戾气、潜心修行的平和土壤。
“走吧。”秦轩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玄龟甲碎片指向城东的山峦，“浩然书院，到了。”
远处的山巅云雾缭绕，隐约能看到飞檐斗拱的轮廓，那是无数东域修士向往的圣地。阿木和秦轩并肩前行，青色的弟子服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金色长剑与玄龟甲盾安静地贴在腰间，仿佛也在感受着这片土地的墨香与正气。
他们知道，进入书院只是开始，距离金丹期、距离重返南荒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此刻，当文渊城的风带着书卷气拂过脸颊，他们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坚定。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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