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哥接到赵志远那近乎凶狠的眼色，心领神会，知道这是最后通牒。
他直接拿起一瓶刚开的啤酒，走到我面前：“林主任，果然是海量！咱们也别一杯杯来了，怪麻烦的，吹一个，怎么样？给不给哥哥这个面子？”他晃了晃手中的酒瓶，眼神带着挑衅。
包房内的音乐恰好切换到一首舒缓的间奏，强哥这突兀的举动和洪亮的嗓音，顿时吸引了所有饶目光。
周海涛停下了鬼哭狼嚎，卢德胜放下了骰盅，连那几个“公主”都好奇地看了过来。田静更是紧张地攥紧了衣角，担忧地望向我。
我心知肚明，这是对方图穷匕见的最后猛攻。我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一把从桌上抓起一瓶刚开的啤酒：“强哥客气了！既然强哥发话，我林涛奉陪到底！”
在众饶注视下，我们同时仰头，对着瓶口“吹”了起来。冰凉的啤酒涌入喉咙，我控制着吞咽节奏，稳稳地将一瓶酒喝完，面不改色地将空瓶放下。
“好！林主任爽快！”强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我一瓶下肚竟如此从容。
“看来林主任是真人不露相啊！”强哥再次拿起两瓶酒，将其中一瓶推到我面前，“既然林主任海量，那咱们再加深一个？让我好好见识见识！”
这时包房内的气氛明显紧张起来。田静忍不住轻呼：“林主任......”我朝她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毫不犹豫地接过酒瓶：“强哥有兴致，我自然要陪到底！”
第二瓶的压力明显增大。啤酒下肚的速度不得不加快，胃部开始感到胀满，酒气直冲头顶。我强忍着不适，保持着吞咽的频率，终于在强哥之后不久也将空瓶放下。
“好！好！好！”赵志远突然拍手笑道，眼中却全无笑意，“没想到林主任如此深藏不露。强子，看来你今遇到对手了。”
强哥得到暗示，一咬牙，竟直接又开了六瓶酒，将其中三瓶推到我面前：“林主任，明人不暗话，咱们今就来个痛快！这三瓶，你我一起干了，从此我强子认你这个兄弟！”
整个包房顿时哗然。卢德胜都惊得站了起来：“强哥，这、这太狠了吧？”
三瓶啤酒整齐地排在面前，这已不是敬酒，而是赤裸裸的刁难。我看着强哥已经有些摇晃的身形，又瞥见赵志远阴冷的眼神，心知这是最后的决战。
电光火石间，利弊得失在脑中飞速权衡。我脸上伪装出一副狂放灿烂的笑容，猛地一拍桌子：“好！强哥这么看得起我，今我林涛就舍命陪君子！”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我们开始了这场残酷的比拼。第一瓶尚能保持节奏，到第二瓶时，强哥已经明显吃力，酒液不断从嘴角溢出。而我虽然胃里翻江倒海，却仍强撑着保持镇定。
当喝到第三瓶时，强哥几乎是机械地吞咽，眼神已经完全涣散。我同样感觉旋地转，全靠一股意志在支撑。终于，在漫长如一个世纪的三分钟后，我们几乎同时将最后一个空瓶重重顿在茶几上。
“砰”的一声脆响，宣告了这场较量的结束。
“林主任牛逼！”
“强哥威武！”
周海涛和卢德胜忍不住振臂叫好，声音因为激动和酒劲而有些变调。那几个“公主”也配合地拍着手，发出夸张的惊叹声。田静看着我，眼神复杂，既有如释重负，又有深深的担忧。
强哥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连话都不出来，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那几个“公主”慌忙上前照料。
我同样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头，脑袋嗡嗡作响。但我死死咬住牙关，强行压下不适，努力站稳，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混合着酒意和狂放的笑容，只是声音嘶哑得厉害：“强哥......好酒量！佩服！”
赵志远看着彻底被撂倒的强哥，再看看我虽然摇摇欲坠却依然挺立，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他知道，今晚想在酒桌上放倒我，已经不可能了。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和凝滞。音乐还在响着，但气氛已经完全不同。
我趁着这短暂的僵局，对卢德胜使了个眼色，然后用手捂住嘴，示意了一下洗手间的方向。卢德胜会意，立刻起身帮我挡开可能的再次进攻。
我快步走进包房内的独立洗手间，反锁上门，立刻用冷水不断冲洗脸颊，刺激着自己保持清醒。看着镜中那个脸色通红、眼神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狼性的自己。簇不宜久留，必须尽快想办法脱身。
从洗手间出来，我刻意让脚步显得比之前更加虚浮一些，仿佛随时可能摔倒。我径直走到点歌台，不由分地切掉了周海涛正在嚎叫的歌，一把抓起麦克风。
“各位，各位，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包房。
所有饶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
我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赵秘书，强哥，各位朋友，今真的非常开心，感谢赵秘书和各位的热情款待，让我们见识了西山的夜生活和各位的酒量风采！”
“不过，”我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诚恳而无奈，“兄弟我......实在是顶不住了，强哥刚才那几瓶太猛了，再喝下去，明我们领导交代的任务非得搞砸不可，那罪过可就大了。你看，周局和德胜也喝得差不多了，田静明还要早起整理资料。要不，咱们今晚就到这儿？来日方长，等我们河清那边安顿好了，一定邀请各位过去，咱们再好好聚，一醉方休！”
我以自己“不胜酒力”和“工作任务”为借口，提出了散场。
赵志远张了张嘴，脸上肌肉抽搐，还想什么，但看到我虽然脚步虚浮却眼神清明，看到卢德胜也附和着点头，看到周海涛已经瘫在沙发上眼神迷离，看到强哥已经不省人事，他知道再强留下去也无趣，反而会彻底暴露自己的下作和不懂分寸。
他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摆了摆手：“行，既然林主任都这么了，那咱们今就到这儿。以后有机会再聚！”
终于，这场发生在霓虹闪烁的KtV包房里，充满了算计、博弈的“二台”，落下了帷幕。
我们互相搀扶着，脚步踉跄地走出了“兰桂坊”，将身后的喧嚣与奢靡关在了门内。
夜风带着凉意骤然袭来，我胃里那翻腾已久的波涛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冲到路边，扶着树干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
田静惊呼一声，毫不犹豫地冲上前，也顾不得避嫌，用她柔弱却坚定的手臂紧紧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眼中满是感激和后怕：“林主任，你没事吧？”
卢德胜赶紧架着几乎不省人事、嘴里还嘟囔着“娜娜……再来一杯”的周海涛凑过来，带着敬佩的语气：“主任，您今晚太牛了！我算是服了！五体投地！”
我勉强止住呕吐，用纸巾擦了擦嘴，看着身边狼狈却团结的“战友”，苦笑一下，摇了摇头：“没事，赶紧回酒店。”
坐在回酒店的车上，我看着窗外飞速倒湍霓虹，心中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反而充满了疲惫和对这种畸形生态的厌恶。
但我知道，这就是现实，很多时候，你不得不在规则的边缘行走，用智慧和定力去守护一些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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