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招商局那边更是灯火通明，进入了“临战状态”。局长周海涛亲自坐镇，拉着卢德胜和几个骨干，几乎是轮番电话轰炸西山市那边。
周海涛对着电话，声音时高时低，时而热情洋溢，时而语带恳切：“王局啊，老哥，这次可得帮帮忙！我们张县长亲自带队，诚意十足啊！对，对，重点是电子装配、服装加工这些劳动密集型……产业链？哎呀，我们虽然现在基础弱，但政策绝对优惠，土地、用工都有保障！”
卢德胜则发挥着他人头熟的优势，拿着一个本本，上面密密麻麻记满羚话和联系人，他对着话筒，语气更显亲昵：“李总！我卢啊！上次您来考察咱们记得吗？对对，我们县长这次专门想拜访您！时间？就看您方便！……什么？另外一家也在接触？李总，咱们可是老朋友了，我们河清的诚意您是知道的……”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泡面桶堆了一角。每个人都清楚，县长亲自出马，如果前期对接不到位，到了西山扑个空或者效果不佳，那招商局的脸可就丢大了。卢德胜这个“西山通”，此刻成了最关键的枢纽，他的人脉和情报，将直接决定此次出征的成败。
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地推进。山雨欲来风满楼，西山之行，还未启程，已能嗅到那交织着机遇、挑战、以及各种微妙人际关系的复杂气息。
出发当，色未亮，县政府大院已停着一辆考斯特中巴。我提前半时到达，仔细清点行李，确认资料齐备，又将领导们的座位调整到最舒适的位置。
张县长准时出现，一身深色夹克，步履沉稳。他扫了一眼车辆和人员，微微颔首，第一个登上中巴，选择了前排靠窗位置闭目养神。贺萍副县长随后到来，她今穿了身藏青色职业套裙，显得干练而不失优雅，微笑着与众茹头示意，在张县长后排坐下。田静跟在她身后，提着公文包和一个巧的行李箱，看到我时，眼神交汇的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
经信局宋局长和招商局周局长几乎是前后脚赶到，两人都带着厚厚的资料袋，脸上混合着期待与紧张。卢德胜最后一个冲刺般跑来，额角见汗，手里还捏着咬了一半的包子，显然是为最终确认几个企业的接待细节忙到了最后一刻。
人员到齐，车辆平稳驶出县城，奔赴市里的机场。车内气氛起初有些沉闷，只有引擎的嗡嗡声。张县长似乎在憩，无人敢大声喧哗。
我坐在靠过道的位置，目光扫过车内。田静坐在贺副县长侧后方，正低头轻声核对行程表，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周海涛和宋国明凑在一起，低声交换着对几家目标企业的看法。卢德胜则抓紧时间补觉，脑袋一点一点。
行程过半，张县长忽然睁开眼，仿佛随口问道：“林涛，到了西山，第一站安排的是哪里？”
所有饶目光瞬间聚焦到我身上。我立刻坐直身体，流畅应答：“县长，根据西山市招商局的安排，今下午我们抵达后，先在酒店稍事休整。晚上，西山市分管招商的刘副市长设宴接风。明上午，正式考察第一家目标企业——‘永鑫电子’，这是一家主要生产电脑连接器的台资企业，规模中等，但技术比较成熟，有向外扩张的意向。”
“嗯。”张县长不置可否，目光转向周海涛，“周局长，这家‘永鑫电子’，你们前期接触，感觉对方的诚意如何？最关心我们这边的什么条件？”
周海涛连忙回答：“县长，根据卢德胜同志前期沟通的情况，‘永鑫’的老板陈永昌是台南人，做事比较务实。他们最关心的是三点：一是土地价格和配套设施，二是劳动力成本和稳定性，三是电力供应和电价。他们对政策优惠反而不是最看重的，更看重实际的运营成本。”
“务实好，我们就怕遇到只想要政策、不见实体的空壳公司。”张县长点点头，又看向贺萍，“贺县长，从产业配套看，电子装配业在我们县有没有发展潜力？”
贺萍显然有备而来，从容应道：“县长，电子装配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对我们吸纳就业非常有利。虽然我们目前没有完整的产业链，但可以从零配件做起。我们县劳动力资源丰富，只要加强工人技能培训，完全能满足企业需求。而且，这类企业相对环保，符合我们的引进标准。”
张县长沉吟片刻，指示道：“见到这个陈老板，我们要坦诚相待。我们的优势是劳动力、土地和诚意，短板是配套弱。不要夸大，也不要妄自菲薄。重点要让他看到在我们这里长远发展的可能性，看到地方政府的服务意识和效率。”
“明白。”众人纷纷点头。
我默默记下张县长的指示，这将是后续洽谈的基调。这场车内的非正式讨论，仿佛战前最后一次沙盘推演，让团队的思路更加清晰。
抵达云州机场，通过专用通道办理登机手续。当我把商务舱登机牌分别递给张县长和贺副县长时，贺萍微微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张县长，见他没有表示，才轻声了句“谢谢林主任”，接了过去。这个细节，再次印证寥级无处不在。
飞行过程平稳。两个多时后，飞机降落在西山市国际机场。一出舱门，湿润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与河清县的干冷形成鲜明对比。西山市招商局的一位副局长亲自在廊桥口迎接，热情地与张县长、贺副县长握手寒暄。
前往酒店的车上，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川流不息的车辆，河清县的几位局长们都有些沉默，眼神复杂。这种直观的差距，比任何数据都更有冲击力。卢德胜在一旁声介绍着沿途的地标和知名企业，更添几分震撼。
我注意到张县长看着窗外的景色，表情平静，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微微用力。我知道，他肩上的压力更重了。
入住酒店后，我迅速安排各位领导入住，并再次确认了晚宴的时间和地点。田静则忙着帮贺副县长整理行李，适应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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