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之上，时间仿佛凝固。
萧辰闭目而立，周身那原本圆融无瑕的剑意，此刻却如同平静海面下的暗流，开始剧烈涌动。他脸上那亘古不变的平静被打破，眉头微蹙，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内心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激烈斗争。
沈问的问题，像一把钥匙，试图打开那扇被“护道剑印”（金色协议锁链）牢牢锁住的门。门后面是什么，连萧辰自己都不知道。是更强的力量？是剑道的真谛？还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恐惧与渴望，对师尊教诲的遵从与对自身道路的怀疑，在他心中交织碰撞。
“大师兄！稳住道心！”
“萧师兄，别被他的邪蛊惑！”
枢峰弟子焦急万分，却又不敢大声喧哗，生怕惊扰了萧辰。
高台上，枢峰峰主脸色凝重，指尖微微跳动，似乎随时准备出手干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护道剑印”的作用与风险。此印能护持弟子心性，屏蔽外魔，加速剑意纯化，但确实也限制了剑意超越某种框架的可能性。这本是为了防止门下才弟子过早接触无法掌控的力量而走火入魔所设的保护措施。待弟子修为达到元婴，心性足够稳固后，方可由师长引导，逐步解开。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筑基期的沈问，竟然能看穿这层隐秘，并用言语直接撼动！
“此子……真言之力，竟恐怖如斯？还是，他身怀的‘系统’，本质远超我辈认知？”枢峰峰主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擂台上，萧辰的挣扎愈发明显。他周身的气息开始变得不稳定，时而极致纯粹，时而却又透出一股混乱、狂野、甚至暴戾的意味！那不再是“无垢”的剑意，更像是被压抑了无数年的本能、情绪、乃至各种未被“协议”认可的杂念，开始试图冲破牢笼！
“糟了！”枢峰峰主脸色大变，“剑印松动，心魔反噬？！”
沈问也皱起了眉头。在他的“弹幕视角”下，萧辰那完美的“系统”正在发生剧变！那条金色的“协议锁链”光芒狂闪，忽明忽暗，上面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而被锁链束缚着的、原本被压制在系统最底层的、无数混乱而强大的“数据流”（各种被压抑的意念和潜能）正疯狂地冲击着锁链！
“看来那‘协议’不仅是权限限制，还是个‘情绪抑制器’和‘潜能锁’？”沈问心中暗道，“这下玩脱了？不会直接引发‘系统崩溃’或者‘格式化’吧？”
他本意只是想制造破绽，没想到似乎触发了更危险的机制。
“呃啊——！”
萧辰猛地睁开双眼！此刻，他的眼中不再是平静无波，而是充满了痛苦、混乱、以及一种挣脱束缚的疯狂！他周身的剑气不再圆融，变得狂暴、锐利、充满攻击性，如同脱缰的野马，向四周无差别地迸射！
嗤嗤嗤！
道道凌厉的剑气切割在擂台防护光罩上，激起剧烈的涟漪，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不好！萧辰失控了！”
“快加固防护！”
主持长老脸色剧变，连忙与其他几位长老联手，疯狂向擂台阵法注入灵力，光罩瞬间厚了数倍。
台下观众惊呼着后退，生怕被失控的剑气波及。
“沈问！你这孽障！对萧辰做了什么！”枢峰方向，有长老怒不可遏，厉声喝道。
沈问此刻也无暇他顾，他正处于剑气风暴的中心区域！那些失控的剑气毫无规律，威力却比之前萧辰控制的剑气更胜一筹，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
他全力施展身法，在纵横交错的剑气缝隙中艰难闪避，真言之力护住周身，时不时弹指打出一道力量，偏转无法避开的剑气。
“这下麻烦了……‘协议’松动导致‘底层驱动’混乱，系统进入‘不可控的暴走状态’。”沈问一边躲避，一边飞速思考对策，“强制镇压？我的力量不够。等他力竭？看这架势，他力竭前擂台可能先被拆了，我也未必撑得住。”
此时的萧辰，仿佛陷入了某种心魔幻境，对外界感知模糊，只是凭借本能疯狂地释放着力量。他口中发出无意识的低吼，白衣被自身散乱的剑气割裂，渗出点点血迹，状若疯魔。
“必须让他‘恢复意识’，或者引导这股暴走的力量找到‘宣泄口’，否则真的要出大事。”沈问眼神一凝，想到了一个冒险的办法。
他再次催动《真言心经》，但这次并非攻击或质疑，而是试图将声音直接传入萧辰那混乱的心神深处，带着一丝安抚和引导的意味：
“萧辰！守住本心！那力量是你自己的，不是心魔！感受它，接纳它，尝试引导它，而不是被它吞噬！”
“想想你的剑！你的道！难道离了那条‘路径’，你就找不到方向了吗？”
“把它们‘编译’成你的新‘指令’！你可以的！”
这声音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投下的一根浮木。萧辰混乱的眼神中出现了一瞬间的清明。他看到了眼前纵横的剑气，感受到了体内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狂暴力量，也听到了沈问那带着急切的声音。
“引导……编译……”萧辰下意识地重复着这两个词。他尝试着，不再去抗拒那汹涌而来的混乱意念和力量，而是艰难地集中残存的意识，去理解它们，去梳理它们。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如同在撕裂自己的灵魂。但他毕竟是剑道才，心志之坚远超常人。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前方虚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试图恢复那完美的“无垢”状态，而是将体内所有狂暴的、混乱的、锐利的力量，不管它们来自“纯粹”还是“杂念”，全部强行凝聚起来，汇于指尖！
一道前所未有的剑气开始成型！这道剑气不再是透明无瑕，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的色彩，内部蕴含着无数细的、相互冲突又奇异共存的剑意碎片——有守护，有杀戮，有寂灭，有生机，有愤怒，有悲伤……它们原本被“无垢”剑意排斥，此刻却全部涌现，并被强行融合在一起！
这道混沌剑气极不稳定，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但其威力，似乎远超之前的“无垢”！
萧辰将这道凝聚了他此刻所有力量与情绪的混沌剑气，对着无人处的空，猛地一指！
“轰——！！！”
一道灰蒙蒙的剑光冲而起，撕裂云层，直贯穹！恐怖的剑意波动席卷四方，整个山海宗都能感受到这股力量的悸动！擂台防护光罩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破碎！
所有人都被这一剑之威惊呆了！
剑气消散，萧辰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单膝跪地，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逐渐恢复了清明，虽然充满了疲惫，却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些什么东西。
擂台一片狼藉，空中的云层被洞穿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沈问看着跪地的萧辰，又看了看空那个窟窿，长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强制系统重启’加‘垃圾文件清理’生效了？虽然过程惊险零。”
（第273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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