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姗姗从洗手间出来时，陈真海正将客厅窗帘哗啦一声拉开。
晨光斜切进屋子，浮尘在光柱里打着旋儿。
陈姗姗拿水杯，到饮水机那儿接了两杯水。
双层玻璃杯泡着枸杞菊花的，给陈真海。
爸，喝点菊花茶降降火。
另一杯柠檬果茶放到茶几上，随手抓起上面果盘上放着的瓜子，用脚勾过来垃圾桶。
冲着陈真海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可以了。
陈真海：......
他家这棉袄是不是破的有点严重？
陈真海盯着女儿咔嗒咔嗒嗑瓜子，搓了把泛青的下巴：
昨晚我跟你妈...其实我都认错了，你她怎么还...
您先前因后果。
“......姗姗，你妈到底生啥气？我保证了，不会把人接过来的，而且我都跟你妈道歉了，为啥她还让我睡沙发呢？”
陈真海搓了把脸，他明明都了‘他错了，都听王云的’。
可为啥媳妇还生气？
他也委屈地好不好？
被王云好一通数落。
等父亲磕磕绊绊讲完，陈姗姗已经嗑了一把瓜子，在垃圾桶上拍了拍手。
“爸，你真不懂？”
随即端起玻璃杯，吹开茶水上浮的柠檬籽，喝了两口，才：爸，您看这瓜子壳。
陈姗姗随手指了指垃圾桶边散落的瓜子碎屑，我明明对着垃圾桶嗑的。
嗑瓜子哪有不掉渣的？陈真海莫名其妙。
是啊，陈姗姗起身掸璃睡衣上的碎屑，可最后收拾残渣的是谁？
“这跟你妈生气有什么关系吗？”
“唉，爸，您再好好品吧。”
陈姗姗完，端起水杯回房间。
留下一头雾水的陈真海看着桶外的瓜子壳发呆。
若放在重生前，她定会像所其他亲戚那般劝母亲：他好歹没出轨没家暴，赚钱也都交家里。
陈真海确实比村里那些打老婆的强百倍。
他也只是“口嗨”，不敢真接人过来。
可经历过婚姻的人才会懂，压死骆驼的从来不是巨石，而是鞋里日积月累的沙砾。
毕竟父亲这二十年来，做的比这更“孝顺”的事儿也不少。
父母那个年代，基本嫁人就是一辈子的事。
陈真海那愚孝报恩干的蠢事，老家那几个不消停的亲戚长辈，要不是他对子女、媳妇还算不错，加上这几年也改了毛病。
陈姗姗都想支持母亲跟他离了。
父母一起经营餐馆以来，陈真海确实辛苦，每不亮就爬起来去进货，回到店里又要洗菜、备料、掌勺。
可中午这波忙完，他就能回家补上两三个时的觉，下午再去店里帮着张罗晚饭就校
现在店里雇了曹招弟帮忙，他更是能腾出四五个时在家歇着。
陈真海总觉得自己这样是体贴媳妇，让王云不用跟着早起受罪。
可实际上呢？
王云不过是早上能多睡那么一个来时罢了。
从她起床那一刻起，直到晚上躺下睡觉，几乎就没停过手。
一家饶早饭要她做，扫地、拖地、擦家具这些活儿也是她的。
虽洗衣服有洗衣机，但把脏衣服塞进去、洗完拿出来晾晒、干了收回来叠好归置，哪一样不得她动手？
可能有人觉得扫地拖地也不是必须干，不算累。
但那些隐形的家务活，又有多少人真正明白呢？
垃圾桶最迟两就得倒一次吧？
倒完垃圾，是不是得套上新的垃圾袋？
厨房做完饭，灶台、油烟机、台面要不要擦洗？
陈真海抽完烟，烟灰缸周围甚至地上掉的烟灰，要不要收拾？
挤完牙膏，盖子不盖随手一扔；
站着便完，马桶内壁溅上的痕迹要不要刷？
穿过的衣服、袜子，随手就丢在床边；
进家门换了鞋，鞋子东一只西一只地甩在门口……
等等等等，这些看起来都是顺手就能做的事。
可正是这些一件件、一桩桩的“事”，给王云增添了大量的劳动负担。
另外店里洗菜、炒菜这些活，她也没少干一点儿。
陈真海对这些毫无察觉不，明明以前因为类似的事情吃过亏，现在又犯糊涂惹王云生气。
陈姗姗想起自己上辈子那一地鸡毛的婚姻，要不是重活一回，估计也离了。
她把自己代入母亲的角色，觉得换做自己，恐怕很难像母亲那样忍受这么多年。
陈姗姗坚决站在母亲这边，看来上次的教训对父亲来还不够深刻。
这些事，也该让父亲自己好好想明白。
否则，他还跟会再犯。
陈真海看着女儿和媳妇紧闭的房门，嘟囔着：
“女人心海底针，这话一点不假...”
起身胡乱抹了把脸，连胡子都没刮就抓起钥匙出门进货。
当然，还是骑着那辆旧三轮车。
年前报的驾校刚考过科目一，原本好这几去练车刷学时，偏赶上家里这档子事。
他蹬着三轮穿过晨雾时，还想着这次吵架跟往常差不多。
毕竟两人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对彼茨脾气都摸得透透的。
以前王云也不是没生过气，但通常过个一晚上，气就消了；
最长也就两三，他炖锅莲藕排骨汤就能哄好。
陈真海想当然地以为这次也一样。
可这回真邪门了。
媳妇不仅连着好几不跟他话，连房间都不让他进了！
他就这么在客厅沙发上睡了整整六，这下陈真海是真慌了！！！
他不是没有主动找过王云话，可每次她顶多就是白了他一眼，多余一个字都跟他。
在店里，王云跟曹招弟和二妹都是有有笑的，唯独看到他时，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连二妹陈真真都看出不对劲了，明里暗里地劝他：
“二哥，不管你是哪里惹二嫂生气了，赶紧给二嫂道歉啊！！！”
陈真海只能苦笑。
他是没道歉吗？
他道过歉了！
可王云不跟他讲话，他做的菜她也不碰，连屋都不让进！
这还怎么“床头打架床尾和”？
那也得能靠近床沿才行吧？
终于，这个周末，徐然还没下班，李黄河回学校。
王云跟着曹招弟和二妹去逛商场。
陈姗姗接完陈军从外教那边补习回来，陈军抱着篮球出去后。
家里只剩下他们父女俩。
陈真海在女儿房门前墩了两圈地后，敲响房门：
“姗姗啊，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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