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啦，你这盆冷水泼得正是时候！
陈姗姗笑着往后一靠。
想通了？闫如玉接过丁玉磊手里的水壶，给自己续满水杯。
何止想通，简直醍醐灌顶。
陈姗姗是真心感谢闫如玉。
活了两辈子，她都是普通老百姓，从没接触过官场。
想的也有点简单。
看来老祖宗的没错，她确实是有些飘了。
这一世有零钱，就以为钱能解决九成问题，现在看来：剩下那一成才是要人命的。
是她着相了。
闫如玉见她恢复轻松自然的神态，知晓她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冲她笑笑点零头。
“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这次换陈姗姗问闫如玉。
丁玉磊替她回答：“我们想在临城周边转转，顺道回趟老家，把以前错过的时光补回来。”
“老家？陈姗姗疑惑地望向闫如玉，你不是土生土长的临城人？
“我父母是江城市知青下乡过来的。”
丁玉磊话到一半突然停住，迟疑地看向身侧人。
闫如玉指尖在玻璃杯上拨了两下，没什么不能的，都过去三十多年了。
“玉父母也是同批的，当年都在临城下属的柳树沟插队。”
陈姗姗耳朵竖起，这、有故事哇！
我们两家长辈是七三年下乡时认识的。
都在临城柳树沟插队，又都是新婚不久，自然走得近些...
所以也因着这个原因成了好友。
丁玉磊父母下乡前在大学教书，后面大学全面取缔。
下乡后负责扫盲教学，倒也没受什么苦。
反观闫世宽两口子，因为成分问题，没少受磋磨。
不过，好在有当时的村长江向伟（那会儿还没发现矿）和丁玉磊父母暗中资助，闫世宽也能吃饱穿暖。
1976年秋：知青返城政策松动。
丁玉磊父母是79年的时候拿到返乡资格，但当时两人就已经决定留在村里继续教书，不回城了。
彼时，丁玉磊也才1岁。
他们就把这两个名额让给闫世宽两口子。
闫如玉垂眸转着温水杯，道：
偏巧那年暴雨冲垮了柳树沟的粮仓，闹起饥荒又赶上瘟疫......
我妈当时怀我八个月，营养不良还染了疟疾。接生婆用锈剪刀剪的脐带，产后高烧到四十一度。
丁玉磊握住她手腕，接过话茬：
闫叔当时连夜冒雨去县城找药，回来时脚下一滑摔下山坡。等被人救回来，一条腿骨折，还伤了......
他顿了顿，生育功能。
当时村里封了三个月，江村长把他的表侄女接来帮忙。
闫如玉嘴角扯出冷笑，
八一年落实政策回城，我爸领着温霞和我一起离开柳树沟村...
闫如玉清冷的声音落下，包厢里再次陷入沉默。
丁玉磊把她跟前早就冷掉的水倒到自己杯子里，随后又给她添了一杯温的。
闫如玉接过水，两人相视一笑。
陈姗姗却想到别的。
之前丁玉磊闫世宽是被人举报挪用公款，才牵扯进去。
江中正的父亲江向伟以前是闫世宽下乡的村长，是怎么让已经是官的闫世宽嫁女的？
关键好不容易联姻，又突然离婚是什么原因？
难道？
陈姗姗脑中闪过什么，左手突然攥紧餐巾纸：
“江向伟就是当年那个村长？举报你爸挪用公款的也是他？用把柄逼你嫁给他儿子？”
闫如玉一愣，这陈姗姗还真就猜到大半。
零三年我爸当上财务局副局长，江向伟带着账本来家里叙旧。”
闫如玉突然笑出声，
我爸挪用修水渠的五十万用来投资房地产，当初这个是我爸刚上任接手的第一个扶贫利民项目，他怎么可能会挪用？”
“那这钱？”
“是温霞她冒用我爸的私章，我爸这人除了对要个儿子传宗接代这方面有些执念，在工作和生活作风方面还算敬业。”
“他要是想搞钱，还用得着这么低级的手段？可惜，也不知道温霞怎么哄的，这事最后就落在我头上了...”
陈姗姗恍然。
也算是大概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该不，这个温霞还是有些手段的。
一时也不知道该什么好，陈姗姗只能轻声安慰闫如玉：
“别太担心，只要闫叔没做过那些事，相信政府会查清楚，还他一个公道的。”
闫如玉甩了甩头，脸上又恢复镰然的模样。
“无所谓了。他要是真犯了法，自有法律管他。我该还他的恩情，这些年也还得差不多了，不欠他什么。他的事，跟我没关系。”
陈姗姗突然提议，“对了，你们俩要是最近闲着没事，要不要来我店里帮帮忙？我打算开家分店，等气暖和点就开始装修。到时候铺货什么的，可有的忙了。”
闫如玉稍微犹豫了一下，应道：“...校”
这时，陈姗姗注意到服务员脸上挂着职业假笑，已经过来给他们的水壶添第四次热水了。
意思很明显：该走了。
闫如玉也察觉到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丁玉磊。
丁玉磊还没开口，陈姗姗就主动：“太晚了，也该回家了。”
“好，”闫如玉站起身，拿起手机朝陈姗姗晃了晃，“那咱们下次再聚。等你新店上货忙不过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好，一言为定。可不许反悔啊。”陈姗姗也笑着收起手机。
“一定。”闫如玉肯定地。
陈姗姗转身去拿搭在椅背上的羽绒服。
穿外套的时候，她瞥见丁玉磊正体贴地帮闫如玉整理衣领，拉上拉链。
陈姗姗心里嘀咕：丁玉磊这个男朋友，看着还挺细心的。
这顿饭是陈姗姗坚持付的钱。
就当是感谢闫如玉之前给她的那些提醒。
毕竟，如果闫如玉的那些可能性真成了现实，那后果可远不止赔点钱那么简单。
三人走到餐厅门口，互相道别。
外面西北风刮得正猛。
陈姗姗缩了缩脖子，把脸往毛领里埋了埋。
她侧过身，看见丁玉磊很自然地把闫如玉护在怀里，替她挡着风。
看着他们，陈姗姗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好像谈场甜甜的恋爱也挺有意思的。
当然，结婚什么的就算了。
随即赶紧甩了甩脑袋，把这个想法抛开，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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