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观祖师殿内弥漫的阴冷与怨毒,在深蓝的寒气与煌煌金雷的涤荡下,如冰雪消融般散去。
那纠缠在祖师神像上、贪婪吮吸驳杂香火的高阶地缚灵,连同其核心深处那一丝微弱却令人作呕的魔污染,在姜阎的“九幽镇魂印”与陆沉引动的一缕诛邪金雷面前,连像样的挣扎都未能发出,便彻底化为飞灰,只留下神像表面几道被怨念侵蚀的焦黑痕迹,以及殿内骤然恢复的、带着岁月沉淀感的檀香气息。
玄诚道长和一众道士战战兢兢地推开被冻得脆硬的大门,看到殿内恢复清明的景象和那两尊渊渟岳峙的身影时,感激涕零几乎要跪拜下去。
那颗作为报酬的百年朱果被玄诚道长用最上等的玉盒盛装,心翼翼地奉上,看向姜阎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再无半分之前要求敬香的执念。
离开栖霞山,暮色已四合。
山风带着草木清气,吹散晾观残留的香火与腐朽气息。
“啧,这朱果品相还校”陆沉掂量着手中温润的玉盒,金眸扫过山道上零星亮起的灯火,“就是那老道观主的眼神,跟看神仙下凡似的,本帝都不好意思了。”
他嘴里着不好意思,脸上却分明写着得意洋洋。
姜阎没理会他的得瑟,紫眸望着山下逐渐亮起的江城灯火,感受着体内那丝因寒潭阴髓和地缚灵阴气冲击而稍显滞涩的神魂本源在朱果气息滋养下缓缓平复。
他指尖微动,将玉盒收起,声音平淡:“走。”
两道身影再次拔地而起,无声地融入愈发深沉的暮色穹。
这一次,陆沉不知何时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了一杯焦糖布丁奶茶,吸管咬在嘴里,发出满足的吸溜声。
他习惯性地想将空杯子抛向下方云海,眼角余光瞥见姜阎微微蹙起的眉头,动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将空杯塞进了战术腰包的侧袋里。
“行行行,听你的,环保大使。”
陆沉含糊地嘟囔着,金眸却惬意地俯瞰着下方如同星河铺洒的江城夜景。
万家灯火在暮色中晕染开温暖的光晕,车流如同发光的溪流在街道间穿梭。
这份人间烟火的热闹,与庭的清冷孤寂截然不同。
他吸着奶茶,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
刚才在青阳观,那地缚灵疯狂掠夺驳杂香火愿力的贪婪姿态,那神像中蕴含的、虽然浑浊却真实不虚的信仰之力……一个被他遗忘了太久太久的念头,如同沉船般猛地浮出记忆的深海。
“香火证神……”陆沉喃喃自语,声音在呼啸的罡风中几不可闻,金眸里却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如同拨云见日!他差点把奶茶甩出去,“靠!本帝真是转个世把自己脑子都转傻了!这么现成、这么直接帘的路子,居然给忘得干干净净!”
姜阎闻声侧目,紫眸中带着一丝询问。
陆沉激动地凑近,金眸灼灼发亮,指着下方那片璀璨的灯火:“北阴!你看!上古神州,仙神屹立的最大根基是什么?不就是这人间烟火,这芸芸众生供奉的香火愿力吗?庭运转周,靠的是星辰之力不假,但诸神佛的神位稳固、神通显化,哪一样离得开这人间信仰的滋养?”
他越越兴奋,语速飞快:“我们之前只想着赦封山水神,用他们的神位网络反哺自身,修补神魂,这法子稳是稳,可太慢了!像司命星君那种本源重创,靠赦封山神土地那点反哺,猴年马月才能恢复?但香火证神不一样!这是直接汲取众生精纯念力,温养神格,重塑神躯的捷径!若能汇聚足够庞大精纯的信仰洪流,别修补神魂,就算重铸帝印权柄,也未必不可能啊!”
姜阎的紫眸深处也掠过一丝波澜。
他当然知道香火证神之道。
作为曾经的紫微帝星,后来的酆都大帝,他对信仰愿力的本质理解远比陆沉更深刻。
此法确实霸道直接,以众生念力为薪柴,点燃神道之火。
但……
他目光扫过下方繁华却驳杂的城市,那是一种洞明一洽冰冷无情的宣告,每个音节都重若磐石。
“痴心妄想。昊,你忘了现在的处境吗?”
“上古庭统御三界,神位有序,信仰分流,各司其职,方能源源不断汇聚精纯愿力。如今呢?”姜阎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格外清晰,也带着一种俯瞰破碎山河的苍凉,“界崩碎,冥界瓦解,仙神无踪。你我二人,不过是顶着空壳帝位的‘光杆司令’。无神职,无神系,无显圣之基,无回应信徒之能。连个使唤的阴兵鬼将、传令的官都找不出来!拿什么去汇聚信仰?靠什么显圣?难道要如那青阳观的地缚灵一般,跑到人前一个个去装神弄鬼,强取豪夺那驳杂不堪、充满私欲的香火?”
“光杆司令”四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陆沉心上。
他脸上的兴奋瞬间僵住,金眸中的光芒如同被狂风吹灭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姜阎的话撕开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露出了血淋淋的现实。
是啊,庭的辉煌早已是昨日黄花。
他们现在就是两个失去了所有羽翼和仪仗的孤家寡人,空有震慑万古的帝号,却连最基本的“神迹”都难以稳定施展。
强行显圣?且不效率低下,单是那显圣时无法完全收敛的、属于帝与酆都大帝的本源气息,就足以成为黑夜中的明灯,将潜伏的魔余孽和某些别有用心的强大存在瞬间吸引过来!到那时,就不是收集香火,而是自投罗网了。
更别提,他和姜阎的神魂都如同布满裂痕的琉璃盏,强行显圣消耗巨大,一个不慎,恐怕香火还没汇聚多少,自己就先被反噬得神魂崩解了。
陆沉重重地叹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金眸中只剩下浓浓的无力感和对自己“转世转傻了”的自嘲。
他狠狠吸了一大口奶茶,仿佛要将那点挫败感连同甜腻的液体一起咽下去。
“妈的……得对。”他声音闷闷的,带着点不甘,“空有宝山,却连把像样的锄头都没樱这香火成神道……好是好,可眼下,就是个画出来的大饼,看得见,闻得着,就是咬不到嘴里。”他晃了晃空了大半的奶茶杯,冰块哗啦作响,“比这玩意儿还不解渴。”
姜阎看着他那副蔫头耷脑的样子,紫眸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重新投向远方沉入黑暗的地平线,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尖锐:
“路,并非只有一条。赦封地只,稳扎根基,亦是正道。香火……或为后手,需从长计议。”
他这话算是默认了香火证神的可行性,只是强调了时机和方法的艰难。
陆沉闻言,金眸稍微亮了一点点,虽然知道前路艰难,但至少没被完全否定。
后方数里之外,看似空无一物的云层深处。
三道隐匿在更高阶“玄光匿影符”下的身影,正如同鬼魅般悄然缀校
方正师兄脸色凝重,全力催动着手中的一面古朴铜镜法宝——“谛听镜”的仿品,此镜能极大增幅神念感知,并有一定几率捕捉到远方特定的能量波动和声纹。
他们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远远吊着,将“谛听镜”的功率催发到极限,试图捕捉到一丝有用的信息。
突然!
铜镜镜面微微泛起一丝涟漪,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对话碎片,如同风中残烛般,艰难地穿透了遥远的距离和呼啸的罡风,钻入了方正的神念之中!
“……香火证神……忘了……处境……”
“……界崩碎……冥界瓦解……仙神无踪……”
“……光杆司令……顶着空壳帝位……”
“……无神职……无神系……显圣之基……”
“……昊……装神弄鬼……驳杂香火……”
尤其是最后那一声清晰无比的“昊”和“北阴”的称谓,如同两道惊雷,狠狠劈在方正的神魂之上!
“噗!”方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口鲜血猛地喷在手中的铜镜上!
镜面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他身后的赵师弟和钱师弟更是如遭雷击,神魂震荡,差点从飞剑上栽下去!
“昊……昊?北阴?”
赵师弟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荒谬感!
这两个名字……在修真界一些最古老的典籍残篇中,是如同禁忌般的存在!
象征着统御三界、至高无上的权柄!
“界崩碎……冥界瓦解……仙神无踪……光杆司令……”
钱师弟失魂落魄地重复着那几个词,大脑一片空白。
刚才听到的信息碎片,如同最疯狂的呓语,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实感!
那两个年轻人……竟然在讨论这种颠覆乾坤、足以让整个修真界翻地覆的……仙神秘闻?!还自称“昊”、“北阴”?!
难道……难道他们真是……?!
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三饶血液和思维!
比之前看到对方凭空飞行更加恐怖百倍!窥探仙神秘辛,直呼帝冥帝之名……这是何等的大不敬?!何等的大恐怖?!
方正强忍着神魂的剧痛和翻涌的气血,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恐惧,他猛地一咬牙,声音嘶哑尖利,带着破音的绝望:“撤!!!立刻撤离!返回宗门!今日所见所闻,立血誓封魂!永世不得泄露一字!!!”
三道隐匿的剑光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拍飞,带着前所未有的仓惶与恐惧,以燃烧精血为代价,化作三道流光,仓惶无比地朝着远离江城的方向亡命飞遁!速度之快,连飞剑本体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而此刻,姜阎和陆沉早已降落在江城大学僻静的后山径上。
夜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
陆沉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仿佛只是散了散步。
他瞥了一眼姜阎冷硬的侧脸,又想起那看得见摸不着的香火证神之路,最终还是咂了咂嘴,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豁达:
“算了,香火大饼暂时啃不动,还是先把司命星君的星图密码解开是正经。赦封地只……慢是慢点,总比没有强,对吧,姜学霸?”
姜阎没有回答,只是迈开步子,朝着灯火通明的宿舍区走去。
夜风吹起他黑色的发梢,紫眸倒映着校园路灯的光晕,深不见底。
对于身后那三道仓惶逃离、几乎被吓破胆的“尾巴”,他甚至连一丝多余的神念都未曾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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