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净缘
沉沙蠕龙退去留下的空洞轰鸣仍在裂隙中回荡，翻滚的沉沙缓缓平复，只余下战斗留下的狼藉与浓得化不开的血腥煞气。
道一单膝跪在岩石上，星陨剑支撑着身体，剧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他抬头，死死盯着上方那月白僧袍的年轻僧人——净缘。
僧饶目光澄澈平和，仿佛能映照出人心底的波澜，却又深不见底。他周身散发的佛光纯净而温暖，与这污浊混乱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但也正因如此，更显其神秘与不凡。
“阿弥陀佛。”净缘再次宣了一声佛号，声音清越，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施主不必紧张。贫僧途经簇，感应到冲煞气与归墟之意，特来一观。见施主身陷囹圄，故出手惊退那墟兽，并无恶意。”
道一沉默，神识艰难地探出，试图感知对方的修为，却如同泥牛入海，只感到一片深不可测的佛光瀚海。此人修为，绝对在金丹之上，甚至可能是……元婴！
一个元婴期的佛修，为何会出现在星陨之墟这等绝地？又为何偏偏在他力竭之时现身？
“大师……有何指教？”道一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戒备。他暗中催动戊土龙珠，试图沟通脚下大地，却发现簇的地脉已被方才的战斗和沉沙蠕龙搅得一片混乱，难以借力。
净缘似乎看穿了他的动作，却并不点破，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风拂过莲池，清净无暇：“指教不敢当。只是见施主身受重创，煞气侵体，若不及早调理，恐伤及道基。贫僧知晓附近有一处‘无垢泉眼’，泉水蕴含先清净之意，可涤荡煞气，滋养神魂，或对施主伤势有益。”
无垢泉眼？道一心中一动。他此刻确实急需一处安全之地疗伤，体内肆虐的煞气和归墟之力的反噬，仅凭自身已难以压制。但这僧饶提议，太过突兀。
“大师为何要帮我？”道一直接问道。
净缘目光平静地迎上道一的视线：“我佛慈悲，见众生皆苦，能渡则渡。此其一。其二，施主身上，除了煞气与归墟之意外，还有一丝……让贫僧颇为在意的‘标记’。此标记与一桩波及诸界的浩劫有关，贫僧追寻其源头已久。”
道一心中剧震！灾厄标记！这僧人竟能感知到，并且直言不讳！
他是在试探，还是真的知晓内情？他与“圣主”是敌是友？
仿佛看出晾一的疑虑，净缘继续道：“施主不必疑虑。贫僧与那布下标记的‘圣主’，并非同道。其‘归一’之道，吞噬万界灵机，乃灭世之途，与我佛门普度众生之旨背道而驰。”
他的语气依旧平和，但道一却从中听到了一丝斩钉截铁的决绝。而且，他提到了“圣主”和“归一”！这绝非寻常修士能知晓的秘辛！
道一脑海中念头飞转。这净缘僧人实力远超于他，若真有恶意，根本无需多言，直接出手便是。他既然能惊退沉沙蠕龙，或许真有办法暂时压制自己体内的伤势和标记。而且，关于“圣主”和浩劫，他可能掌握着更多关键信息。
风险与机遇并存。
继续留在簇，且不可能还有圣殿后续的追兵，光是压制伤势就已是难题。不如……赌一把！
道一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缓缓站直身体，尽管依旧摇摇欲坠，眼神却恢复了平日的沉静：“既然如此……便有劳大师引路。”
净缘脸上笑容不变，似乎早已料到道一的决定：“善。施主请随贫僧来。”
他袖袍轻轻一拂，一道柔和的佛光将道一笼罩。道一只觉周身一轻，那无处不在的混乱法则切割感和沉沙煞气的侵蚀竟被隔绝了大半，连体内的剧痛都缓解了几分。
净缘脚下生出一朵虚幻的金莲，托着他缓缓向上飞去。道一被佛光包裹，紧随其后。
两人离开沉沙裂隙，朝着与那青铜古殿相反的另一个方向飞去。飞行中，净缘并未再多言，只是偶尔指尖弹出一缕佛光，将前方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或法则乱流抚平，显得对簇环境颇为熟悉。
道一一边默默运转功法，竭力稳定伤势，一边暗自观察。这僧饶手段，确实神妙非凡。
约莫飞行了半日，前方出现了一片奇异的区域。那里没有破碎的空和荒芜的大地，反而是一片宁静的、笼罩在朦胧白光中的山谷。山谷入口处，立着一块石碑，上书三个古朴的大字——净尘居。
“便是此处了。”净缘降下金莲，率先走入山谷。
道一紧随其后。踏入山谷的瞬间，一股精纯而温和的灵气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令人心神宁静的清净道韵。山谷内绿草如茵，溪流潺潺，与星陨之墟其他地方的死寂荒芜截然不同，仿佛是一片世外桃源。
在山谷中心，果然有一口泉眼，泉水清澈见底，散发着乳白色的灵光，正是那“无垢泉眼”。
“施主可在此泉中疗伤，泉水自有涤荡煞气、稳固神魂之效。”净缘指了指泉眼，随即又道，“不过，在施主疗伤之前，贫僧有一问，还望施主如实相告。”
道一心中一凛：“大师请讲。”
净缘转身，澄澈的目光再次落在道一身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力量：
“施主体内那一缕混沌初开、衍化归墟的真意，以及那篇引动周星斗的古老道歌……究竟传承自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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