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北朔州城外的空地上,尘烟蔽日,七八万大军正忙着收拢队形。张鼎身披一件打了补丁的闯军旧甲,甲片边缘已磨得发亮,立在土坡上,目光扫过这支拼凑起来的队伍,眼底既有期许,也藏着隐忧。
“头领,各路人马都点验完毕了!” 刘芳亮勒马停在他身侧,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名册,大声禀道,“咱们这八万三千人,来路都清得透亮 —— 王自用带了宣大边军溃兵两万八,都是去年哗变逃进雁门山的,当年明军克扣军饷,他们把没上交的旧甲藏了些,如今人人有刀有弓,还有三百多匹瘦马,算是最齐整的;周凤梧领了晋东矿徒三万二,一半是扛着磨尖凿岩锤、铁钎的矿夫,一半是遭蝗灾的饥民,手里多是削尖的木棍,也就矿徒头目有十几副从官府库房抢的杂甲,少数人有锈刀;咱们自己的闯军残兵一万九,是西安战败后收拢的老弟兄,还剩一千副铁甲、五千把钢刀,剩下的也都有长矛,就是甲胄多是缝补过的,不少弟兄还穿着填了棉絮的厚袄当‘软甲’;还有些零散山寨的匪帮,拢共四千多人,啥兵器都有,锄头、镰刀混着少数腰刀,算是凑个数。”
张鼎点点头,指尖敲了敲腰间的刀鞘 —— 那刀还是李自成当年赏的,刀刃上已崩了两个口。“甲胄和兵器够不够撑到太原?别到了城下,弟兄们手里还是烧火棍。”
“够!” 刘芳亮笑着指了指身后的几排大车,“前些日子抄了大同城外的晋商分号,那帮奸商跟边军军官勾结,倒卖了不少军资,除了粮草,还搜出一千五百副旧甲、两千把腰刀,都分给边军溃兵和闯军老弟兄了;矿徒们把铁钎磨得比刀还尖,虽比不上钢刀,捅到人也够喝一壶。就是火铳少,总共才三十几杆,还多半是炸膛的残次品,只能吓唬人。”
“粮草呢?” 这才是张鼎最揪心的事,“八万多张嘴,一就得耗上千担粮,可不能半道上断顿。”
“放心!” 刘芳亮拍着胸脯,“晋商分号里抄了四万担粮,周凤梧从晋东官仓抢了两万担 —— 本来那仓是要运去宣府的,被他截了,加上各山寨凑的一万担,总共七万担!按每日耗粮一千二百担算,撑到太原城下没问题,要是能拿下太原府库,还能多撑两个月。”
张鼎松了口气,抬头望向南方 —— 那里是太原的方向,也是他要为李自成报仇的地方。“传令下去,全军开拔!沿着官道走,每日行五十里,务必赶在五日内到汾河北岸!过了汾河,就是太原城,到时候活捉朱由检,让他给闯王赔罪!”
号角声呜呜地响起来,八万大军像一条臃肿的土龙,顺着尘土飞扬的官道,慢吞吞地朝南挪动。边军溃兵骑着瘦马走在最前,矿徒和饥民跟在中间,队伍里不时传出孩子的哭喊声和农具碰撞的叮当声;闯军残兵压后,人人腰杆绷得笔直,虽甲胄残破,却透着股悍劲。整个队伍拉出去十几里地,乱糟糟的,却凭着 “人多势众” 的架势,搅得沿途村落家家闭户。
与此同时,太原城楼上,朱由检正趴在一张粗制的地图前,手指顺着汾河的走向划着。马万年、杨四、李清和王承恩围在一旁,都盯着地图上那个画着红圈的地方 —— 汾河 U 型湾。
“陛下,斥候来报,张鼎的大军已从朔州出发,每日行五十里,算着日子,五日内便到汾河北岸。” 李清指着地图,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奋,“您看这 U 型湾,是汾河绕虎头山拐的一道弯,就在太原城北三十里,是过汾河的必经之路 —— 若走别的渡口,要么水太深难渡,要么绕路多走两,以张鼎报仇的急脾气,肯定选这最近的湾口渡河。这湾子两侧是二三十丈高的陡崖,崖壁全是碎石,人爬不上去;中间的渡河点就百来步宽,前后被崖壁夹着长三里地,活脱脱一个然口袋!”
朱由检抬眼,指尖点着地图上的湾口:“可张鼎、王自用都是见过阵仗的,这湾子一看就是易守难攻的地势,他们怎会轻易往里头钻?”
李清忽然笑了,声音敞亮:“陛下,这就得靠您‘诱’了!咱们故意把太原城北的守军撤到湾口,您亲自带几千人马在湾边布阵,摆出‘死守渡河点、不让匪帮过汾河’的架势。您想想,李自成败在您手里,闯军老弟兄恨您入骨;王自用的边军溃兵想活捉您换功劳;那些饥民更是盼着拿下太原分粮 —— 他们见您就在湾边,就算看出地势险,也会红着眼冲过来抢功报仇!”
“放肆!” 王承恩脸色骤变,急忙上前一步,“陛下万金之躯,岂能以身犯险?这湾子两侧是崖,中间是河,一旦被围,连退路都没有!李大人,您这是置陛下于死地啊!”
“王公公多虑了。” 李清拱了拱手,“咱们只是‘装装样子’,并非真让陛下死战。马将军的白杆兵早就在崖顶藏好,岳山、岳河的游奕骑守着退路,只要杨将军那边堵得及时,陛下安全得很。况且匪帮虽多,多是乌合之众,矿徒饥民不堪一击,边军溃兵早没了军纪,也就闯军残兵能打,可他们甲胄虽有,却无粮草后援,耗不起。”
朱由检没理会两饶争执,眼睛越发明亮 —— 他猛地一拍地图:“就这么办!朕亲自去当这个诱饵!”
他转身看向马万年,语气斩钉截铁:“马万年!你即刻率两千白杆兵,再让岳山、岳河各领八百游奕骑,随朕赶赴汾河 U 型湾布阵!记住,把明军旗帜插得密些,白杆兵藏在崖顶别露面,咱们只摆‘死守湾口’的架势,等匪帮大半涌进湾子,就往回撤,引他们追进来!”
“末将遵旨!” 马万年眼神锐利,抱拳领命,转身便去点兵 —— 白杆兵的藤甲在阳光下泛着暗光,枪杆上的铁钩寒光闪闪,正是崖壁伏击的利器。
“杨四!” 朱由检又转向杨四,声音沉了几分,“你务必在三日内,将那一万二整合后的兵马练出纪律!给你调三千担粮,先让弟兄们吃饱,再把晋祠坝的乡勇调过来,备好滚石、火油、柴草。待匪帮大半进了湾子,你立刻率部堵住湾口的北入口,同时让乡勇开晋祠坝的临时堤坝 —— 坝里蓄的水一泄,湾子里的浅滩就会漫水,他们想退都退不快!到时候崖顶白杆兵扔滚石火油,咱们前后夹击,这八万匪帮插翅难飞!”
杨四愣了愣,随即重重点头:“臣定不辱命!这一万二弟兄多是太原本地人,恨匪帮抢粮烧屋,只要给够粮草,个个能拼命!”
朱由检走到城楼边,望着汾河方向的际线,风卷着他的龙袍下摆。王承恩凑上来,声音带着哭腔:“陛下,您真要去?要不老奴替您……”
“不必。” 朱由检打断他,目光坚定,“朕是大明的皇帝,若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如何守得住山西?况且这一赌,不仅要赢,还要彻底荡平匪患,让百姓能安安生生种粮 —— 这比什么都重要。”
不多时,太原城北的道口扬起漫尘烟。朱由检身披太宗旧甲,甲叶在日光下泛着沉厚的光,胯下那匹 “乌云踏雪” 神骏非凡,马首旁高挑着一面明黄色龙纛,龙纹在风里舒展张扬,几里地外都能看得真牵马万年率部紧随其后,身后是两千白杆兵、一千六百游奕骑,还有一万岳家军精锐列阵跟进,队伍沿着汾河岸边的土路绵延数里,朝着 U 型湾方向疾行,蹄声震得地面微微发颤,龙纛猎猎作响,一派 “皇帝亲征、大军压阵” 的声势,隔着河岸都能让人感受到阵仗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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