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一番后。
办公室里的气氛立刻变得热烈而专注，围绕着一张张图纸，华夏苏联双方技术人员在何雨水精准的翻译桥梁下，进行着深入的探讨。
李怀德站在一旁，看着何雨水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几位苏联专家和技术科同事之间。
将复杂的技术概念准确无误地传达给双方，偶尔还会就一些细节提出自己的理解和疑问，引得苏联专家也频频点头。
他彻底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还好，何雨水同志的情绪远比想象中稳定。
这份敬业和专业，实在是难得。
看来，断亲这件事，非但没有击垮她，反而让她更加坚强、心无旁骛了。
李怀德悄悄退出办公室，心里对何雨水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个姑娘，未来，恐怕不止是一个翻译那么简单。
他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更好地用好这张牌。
临近中午时。
芳的声音从轧钢厂喇叭中传来，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全厂职工同志们请注意，全厂职工同志们请注意，下面播送一则重要通知！”
这严肃的开场白让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连正在技术科与苏联专家讨论的何雨水等人，也不由得放缓了动作，侧耳倾听。
“原我厂厂长杨为民同志，在担任厂长期间，经群众揭发和组织查实，存在严重的滥用职权、作风不正等问题。
其利用职务之便，大搞特殊化，生活腐化，更严重的是，买通关系，长期包庇、纵容本厂八级钳工，道德败坏分子易中海。
对其拉帮结派、打压异己、侵占集体利益的行为视而不见，甚至暗中提供便利，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车间里、办公楼里，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议论声。
“杨厂长？！他……他被拿下了？”
“滥用职权？作风不正？还包庇易中海？”
“我的！易中海不是早就被抓了吗？原来后面还有杨厂长的事儿？”
“怎么会没有，傻柱闹的那么大，听还是把易中海保下了，你呢？”
“怪不得易中海在厂里那么横，原来是有杨厂长撑腰！”
广播的声音还在继续。
“杨为民同志的行为，严重违背了原则，玷污了干部形象，破坏了干群关系，给国家和集体造成了损失。
其错误性质是严重的，后果是恶劣的！
经上级组织研究决定，并报请有关部门批准，现正式宣布：
撤销杨为民同志轧钢厂厂长一切职务，即日起，下放东北地区，进行劳动改造，以观后效。”
“下放东北？劳动改造？”
“牛棚！那是去住牛棚啊！”
“完了完了，杨厂长这下彻底完了……”
整个轧钢厂各个角落都沸腾了起来。
工人们三三两两地交谈着，脸上写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各种复杂的情绪。
“我就嘛，杨厂长平时看着道貌岸然的，原来背地里也……”
“嘘！声点！别乱话！”
“这还有假？广播都公布了，肯定是证据确凿。”
“易中海那个伪君子，可把杨厂长害惨了！”
“也不能全怪易中海，他自己屁股不干净，能怪别人？”
“我看呀，就是蛇鼠一窝。”
技术科办公室里，几位苏联专家虽然听不懂具体内容，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广播和周围中国同事凝重的神色所影响，互相交换着疑惑的眼神。
何雨水用俄语简单向他们解释了一下“工厂前负责人因犯错误被撤职”，几位专家露出了了然的神情，耸耸肩，没有多问。
李怀德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技术科门口，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走进来，对于海棠的广播内容并未发表评论，只是对何雨水和几位专家点零头。
示意讨论可以继续，仿佛刚才的通知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然而，厂区里的议论却久久不能平息。
食堂里，工人们一边排队打饭，一边热烈地讨论着。
“你们，这新厂长会是谁？”
“还能有谁？肯定是李副厂长顶上呗。”
“李怀德？他行吗？”
“不行也得行啊，这时候，稳定压倒一切！”
车间里，老师傅们一边检修机器，一边低声感慨。
“老杨啊……唉，一步错，步步错。”
“包庇易中海，这是他最大的昏招！”
“以后这厂里的风气，希望能正一正吧。”
许大茂正在仓库里清点胶片，听到广播，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低声啐了一口：
“呸！杨为民呀杨为民，让你以前总端着架子，我岳父是娄半城，竟然不给我升职，活该！”
而此刻正在食堂后厨忙碌的傻柱，听到广播后，切材动作猛地一滞，刀差点切到手指。
他脸色变了几变，叹了口气，闷头继续干活。
杨厂长对他有知遇之恩，虽然最近因为雨水的事有些疏远，但听到这个结局，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同时，一股莫名的危机感也悄然浮现，他在厂里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像以前那么顺当了。
何雨水和李怀德可是一伙的，自己又因为灶犯浑恶了李副厂长他们。
何雨水坐在技术科的办公室里，窗外传来的议论声隐隐约约。
她面色平静，继续着手里的翻译工作，仿佛杨厂长下台不是自己干的一样。
权力的更迭，人世的浮沉，在这滚滚洪流中，不过是寻常一幕。
她只需要牢牢掌握住自己的立身之本，便足以在这变幻的时局中，寻得一方安稳。
杨厂长的倒台，对她而言，或许意味着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另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她何雨水必将有一席之地，低头，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沉稳而坚定的沙沙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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