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等待宣判的煎熬，比直接得知坏消息更让人崩溃。她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限，随时都会断裂。
崩溃之下，她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女儿林莉出嫁前住的房间。房间里还保留着少女时期的装饰，却蒙上了一层薄灰，显得格外冷清。
她乒在女儿曾经睡过的床上，闻着那几乎已经消散的、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放声痛哭起来。哭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充满了无助和凄凉。
她哭自己命阅坎坷，哭张家的败落，哭丈夫的重病，更哭眼前这走投无路的绝境。
哭着哭着，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床头柜上的一张合影——那是林莉和鳌军订婚时拍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儿笑靥如花，依偎在气宇轩昂的鳌军身边。
如同在漆黑的海面上看到了一盏灯塔，林淑芬猛地止住了哭声，一下子坐了起来！
女儿！对了，还有女儿林莉！
林莉嫁去了京城的鳌家！鳌家可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家族，
虽然比不上最顶尖的那几家，但能量也不！他们一定有能力解决眼前的危机！至少，能帮他们渡过这个难关，不让银行把别墅收走！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让濒临溺亡的林淑芬重新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她手忙脚乱地在地上找到刚才因为崩溃而掉落的手机，也顾不上擦干眼泪，用颤抖的手指急切地翻找着女儿的号码。
找到了！她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拨号键，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仿佛那是连接她与希望的唯一通道。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她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心中疯狂地祈祷着：“接电话！莉，快接电话！救救妈妈！救救我们家！”
林淑芬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攥着手机，听着那漫长的等待音。当电话终于被接起，传来女儿林莉那声熟悉的“妈？”时，林淑芬的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
她几乎是语无伦次地，将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苦难和屈辱，像倒豆子一样倾泻而出——张成的突然病倒和危重病情，
价的医疗费，她如何受尽白眼去借钱，如何万般无奈下抵押了别墅，以及刚刚接到的、银行那封如同催命符般的通知……
她详细描述了银行的指控，强调了事情的紧迫性和可怕的后果，声音因恐惧和激动而尖锐、颤抖。
她了很久，很久，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和绝望都通过电波传递给远在京城的女儿。
在整个过程中，林莉只是在电话那头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种异样的沉默，让林淑芬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但她更多地将其理解为女儿也在为她感到震惊和难过。
终于，林淑芬完了，她喘着气，带着哭腔和最后的期盼问道：“莉……妈实在是没办法了……你看，鳌家……能不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林莉心翼翼、甚至带着几分怯懦的声音：
“妈……您的这些……我都听到了。但是……这件事太大了，我……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我得跟鳌军商量一下，看看他……看看他们家是什么意思。”
林淑芬虽然急切，但也知道女儿得在理，毕竟是要向亲家求助。她连忙应道：
“好好好，是得商量，是得商量！妈等你消息，你尽快啊莉，银行只给了很短的时间！”
挂羚话，林淑芬的心依旧悬在半空，但总算有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她坐立不安地在房间里等待着，每分钟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她幻想着鳌家慷慨解囊，幻想着危机解除，幻想着丈夫能够继续得到治疗……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终于再次响起，是林莉打来的！
林淑芬几乎是扑过去接起电话，声音充满了期待：“莉！怎么样？鳌军他怎么？”
电话那头，林莉的声音显得更加犹豫，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妈……我跟鳌军过了。他……他他们家是军人世家，家风严谨，并没有那么多……那么多的闲散资金。
而且，这……这毕竟是张家的债务，他们插手，名不正言不顺……”
林淑芬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林莉继续道：
“鳌军还……如果，如果江城的房子真的保不住了……您和爸爸可以……可以搬来京城。他愿意安排个住处，保证你们的基本生活……”
“搬去京城？！”
林淑芬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之前压抑的恐惧、焦虑、期待瞬间转化为滔的怒火和被背叛的屈辱感，
“保证基本生活？！林莉！你听听你的是人话吗？！我是你妈！现在家里都要塌了！你们鳌家就这点表示？！没钱？！没那么多钱？！骗鬼呢！他们鳌家手指缝里漏一点都够救急了！”
她彻底失控了，对着电话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
“我看你就是翅膀硬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你现在还没正式过门呢！
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婆家算计娘家了是不是？！眼看着你爸妈流落街头你都不管？！我真是白养你了！你个白眼狼！没良心的东西！当初就该……”
污言秽语、恶毒的诅咒如同失控的洪水，从林淑芬口中疯狂涌出，她将自己所有的不幸和绝望都倾泻在羚话那头的女儿身上。
她骂得极其难听，完全失去了一个母亲应有的样子，更像是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在做最后的疯狂发泄。
电话那头的林莉，一开始还试图解释两句，但在母亲越来越不堪入耳的辱骂声中，她也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喊了一句：“妈！您简直不可理喻！”然后便猛地挂断羚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林淑芬僵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满是泪水和扭曲的愤怒。
然而，当那歇斯底里的怒火燃烧殆尽之后，剩下的，是比之前更深、更黑暗的，彻骨的冰凉与绝望。
连最后的亲生女儿，都靠不住了。
她真的，一无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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