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后山一处清幽的亭台。老师张之维与陆瑾对坐品茗，棋盘上黑白子错落，显然刚结束一局。
山风拂过，带来草木清香，也带来了远处隐约的、张灵玉指点弟子修炼时平和了许多的声音。
陆瑾放下茶杯，目光复杂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脸上满是感慨。
他捋了捋胡须，终究是没忍住，转过头，看向对面气定神闲的老师，语气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几分跃跃欲试：
“老师，你这陈昭……他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老师拈起一枚棋子，在指尖摩挲，闻言微微一笑：“路数？看不透，摸不清，行事马行空，却又每每暗合道。怎么，陆老弟对他感兴趣了？”
“何止是感兴趣！”
陆瑾声音拔高了些，指着后山方向，“你看看灵玉！就这两个月！就加了那个什么……什么‘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整个人就跟脱胎换骨似的！”
他掰着手指头数道：“以前什么样？
整板着个脸，跟谁都欠他八百吊钱似的，话能省则省，浑身冒寒气，跟他待一会儿我都觉得冷！
现在呢？虽然还是不怎么爱笑，但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劲儿没了！
会跟同门多解释几句了，甚至……我上次还看见他跟那个叫夏禾的丫头在寒潭边……咳咳，”
陆瑾老脸一红，跳过细节，“反正就是平和了，有人气儿了！”
“这还不算！”
陆瑾越越激动，“你看看他修炼！以前练阴五雷，总觉得憋着一股邪火，又偏要强压着，我看着都替他难受。
现在呢？那水脏雷施展出来，虽然依旧阴寒，却少了几分暴戾，多了几分圆转自如！
这明什么？明他心结开了！心境提升了！这比他修为提升更难得！”
老师听着，含笑点头，并不插话，任由陆瑾发泄他心中的震撼。
“就加了个群！没事抢抢红包，聊聊，看看那帮子插科打诨……”
陆瑾一脸匪夷所思，“这就能有这么大变化？那陈昭难不成是上文曲星下凡，专司点化榆木疙瘩的？”
老师终于开口，语气带着深意：“或许，并非陈昭点化，而是那方寸之间的‘烟火气’与‘人情味’，本就是修行路上不可或缺的养分。
灵玉他……只是缺了这份养分太久。”
陆瑾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
他想起自家那个宝贝孙女陆玲珑，赋是不错，性子也活泼，就是有时候太过跳脱，静不下心，修炼总是差那么点意思。
还有陆琳，那孩子倒是沉稳，可有时候沉稳得过了头，显得有些木讷，缺乏变通……
一个念头，如同野草般在他心里疯长起来。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老师，带着几分急切，几分不好意思，搓了搓手：
“那个……老师啊……你……你有陈昭的电话吗？”
老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怔，随即失笑：“有是樱陈居士离山前，与老朽交换了联系方式。怎么，陆老弟找他有事？”
陆瑾老脸微红，咳嗽了两声，压低声音道：“不瞒你，老师。我是想着……我家玲珑，还有陆琳那子……你看，陈昭他教徒弟，好像很有一套啊？
连夏禾那样的……咳咳，都能给掰正了，还掰得这么好。灵玉这块百年寒冰都能给捂化了……”
他越眼睛越亮：“我就琢磨着，能不能……能不能也让玲珑和陆琳，去他那个燕山派……嗯，学习学习？
不用拜师也行，就当是去游学，感受一下氛围！万一……万一也能有点长进呢？”
老师看着陆瑾那充满期待又有些忐忑的样子，心中了然。
这是看到张灵玉的变化，眼热了，想给自家晚辈也谋一份机缘。
不过，陆瑾这想法，倒也并非全无道理。
陈昭那套“寓教于乐”、“潜移默化”的路子，对于纠正一些修行上的偏执或弥补心性上的不足，似乎确有奇效。
“电话，老朽可以给你。”
老师沉吟道，“不过，陈居士此人，行事不拘一格，想法异于常人。
他是否愿意接纳，是否会答应，老朽可不敢保证。
而且，他那燕山派……情况你也知道，目前拢共就三个正式弟子，还散落各方，山门在哪儿都还没个影呢。”
“没关系！没关系！”
陆瑾连忙摆手，“先问问，先问问嘛！成不成再！就算不成，混个脸熟也是好的嘛！”
他可是听了，陈昭不仅点化弟子有一手，随手传下的功法都是了不得的东西。
诸葛青带回去的那部《周星象决》，虽然诸葛家保密，但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隐隐流露出的星辰道韵，可是让不少老家伙都心惊不已。
若是自家玲珑和陆琳也能得他指点一二，哪怕只是一两句提点，或许都是大的造化！
老师看着陆瑾那急切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拿出自己的手机（一款老年机），翻找出陈昭的号码，递给了陆瑾：“喏，就是这个。你自己跟他吧，就是我给的号码。”
“多谢老师！多谢！”
陆瑾如获至宝，心翼翼地记下号码，那郑重其事的样子，仿佛记下的不是一串数字，而是通往无上大道的门票。
他拿着号码，也顾不上喝茶下棋了，匆匆告辞，跑到一个僻静角落，酝酿了半情绪，才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背景音还有些嘈杂，似乎是在某个闹市：
“喂？哪位啊？”
陆瑾心中一紧，连忙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又带着足够的敬意：
“呃……是陈昭先生吗？冒昧打扰，老夫是陆瑾……”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某个吃街，正拿着一串烤鱿鱼啃得正香的陈昭，听到“陆瑾”这个名字，动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陆老爷子？稀客啊，找我啥事？是不是想通了，打算把你那《逆生三重》拿来跟我换点茶叶？”
陆瑾在电话那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陈先生笑了！老夫是想……是想咨询一下，关于辈修行之事……”
一场关于陆家晚辈“求学”的对话，就此展开。
而陈昭的燕山派，虽然连个固定的山门都没有，其影响力，却已开始透过这些顶尖的十佬，悄然渗透进异人界的各个角落。
（第九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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