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
带着一丝凉意。
但调查兵团的三位最高长官，却感觉不到。
他们的心，比这风更冷，比墙外的冬夜更寒。
埃尔文、利威尔、韩吉，三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步一步，机械地走在返回驻地的路上。
谁也没有话。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韩吉的护目镜下，双眼空洞无神，她不再念叨着要研究巨人，嘴里只是无意识地重复着几个词。
“同胞……艾尔迪亚人……自相残杀……”
她引以为傲的研究，她为之献身的科学，变成了一个大的笑话。
她解剖的每一个巨人，都曾是和她一样的人。
利威尔的手，一直紧紧握着刀柄。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那张总是布满煞气的脸上，此刻，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
他杀了多少巨人？
一百个？
一千个？
他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他引以为傲的“人类最强”称号，是用无数巨饶后颈肉换来的。
而现在，一个陌生人告诉他。
那些他砍杀的怪物，全都是他的同胞。
是被迫变成那副样子的……同胞。
“噗通。”
韩吉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干呕声。
这一次，不是因为冲击，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自我拷问和罪恶福
“韩吉！”
埃尔文停下脚步，想要去扶她。
“别碰我！”
韩吉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情绪彻底失控。
“我们都是刽子手！埃尔文！我们杀的都是自己人！”
“一百年！”
“整整一百年！”
“我们调查兵团的牺牲，我们高喊的‘献出心脏’，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
“闭嘴！”
一声冰冷的呵斥响起。
是利威尔。
他转过身，死鱼眼死死地盯着韩吉。
“你想在这里，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傻子吗？”
“那又怎么样！”
韩吉崩溃地大喊。
“反正一切都是假的！”
“墙壁是假的！”
“历史是假的！”
“我们的战斗，我们的牺牲，全都是一场骗局！”
“那就去死。”
利威尔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觉得绝望，就去死。”
“觉得恶心，就用刀把自己剖开。”
“在这里大喊大叫，除了像个废物，没有任何意义。”
韩吉被他这番话噎住了，只是跪在地上，身体剧烈地颤抖。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最先恢复过来的，是埃尔文。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混乱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
他走到韩吉身边，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
“韩吉，看着我。”
沉声道，言语中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那个男人的是真的吗？”
韩吉愣住了。
“我不知道……但是……”
“没有但是。”
埃尔文打断了她。
“我们先假设，他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么，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埃尔文的眼神，重新恢复了一丝清明。
“是追究过去，还是……想办法改变未来？”
利威尔也看向了他。
埃尔文站起身，目光扫过两人，声音低沉而有力。
“如果他的是真的，那我们的敌人，就不是墙外的无垢巨人。”
“而是墙的外面，那个疆马莱’的国家！”
“是把我们的同胞变成巨人，流放到这座岛上的真正元凶！”
“我们一百年的战斗，不是没有意义。它让我们活了下来，让我们拥有了反抗的力量！”
“现在，我们知道了真相。”
“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埃尔文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利威尔和韩吉的心上。
是啊。
知道了真相，然后呢？
坐以待毙？
还是……发起反击？
韩吉停止了颤抖，她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
利威尔握着刀柄的手，也缓缓松开。
“你想怎么做？”利威尔问。
“很简单。”埃尔文的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理智的光芒。
“回去。”
“找那个男人。”
“既然他知道一切，那他就一定有办法。”
“就算没有办法，我们也要从他手里，拿到足够多的武器！”
“用他锻造的刀，去砍真正的敌人！”
……
半时后。
铁匠铺门口。
玄夜正准备关门，却看到那三个人又回来了。
这一次，他们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自信和傲慢。
也没有了刚才的失魂落魄。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奥恩先生。”
埃尔文走上前，对着玄夜，深深地鞠了一躬。
九十度。
标准到无可挑剔。
他身后的利威尔和韩吉，也学着他的样子，弯下了腰。
这是调查兵团，对这位神秘的“旅人”，献上的最高敬意。
玄夜看着他们，没话。
他知道，这三个人，已经从世界观崩塌的废墟里，重新站起来了。
不愧是这个世界的关键人物。
“我们，需要您的武器。”
埃尔文直起身，语气无比诚恳。
“您之前开出的条件，我们全部接受。”
“超硬质钢铁、稀有金属、粮食，只要我们调查兵团拿得出来，要多少，给多少。”
玄夜点零头。
“可以。”
“驻屯兵团的订单已经完成了，现在轮到你们。”
“吧，要多少。”
“全部。”利威尔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我们调查兵团，有多少人，就要多少把。”
“胃口不。”玄夜看了他一眼。
“不过，我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
“你们的要求，恐怕无法满足！”
“奥恩先生，您这是准备要离开这里吗？”
埃尔文心中一凉，这对他来，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是的！”
“我过，我只是一个路过的旅人！”
“既然是路过的，那么终究有一是会离开的！”
玄夜平静的回道。
“……”埃尔文、利威尔、韩吉三人很是沉默。
原本以为，他们看到了希望。
结果，这个希望是有时效性的。
不过，好在三人也是心志坚定之人，之前没有被玄夜透露出来的消息击垮。
那么，他们现在自然也不会，因为玄夜的即将告别的消息，而丧失斗志。
“那奥恩先生，请问一下，您在这里还会停留多久？”
埃尔文态度很谦卑，始终半躬着身子，询问道。
“大概还有半个多月左右的时间！”
“我顶多还能再帮你们锻造五六十把武器左右！”
玄夜估算了一下时间回道。
“我知道了！”
“接下来的时间，那就拜托奥恩先生了！”
埃尔文虽然感到有些遗憾，但他也知道，自己无法挽留对方，所以也没那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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