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干旱仍在持续，但喀尔喀部归顺后建立的示范绿洲，如同绝望中的灯塔，吸引着更多濒临崩溃的部落。
在瓦剌与大明势力交错的边缘地带，一个名桨塔尔干”的部落正面临灭顶之灾。族中最后的存水只够维持两，羊群已经倒下大半，孩子们的嘴唇干裂出血。族长阿木尔跪在干涸的河床边，用双手疯狂地挖掘着沙土，指甲外翻，鲜血淋漓，却找不到一丝湿气。
“长生……真的要抛弃我们了吗？”他仰嘶吼，声音沙哑如破锣。
就在这时，一支奇怪的马队出现在地平线上。他们没有武装，马背上驮着的不是刀箭，而是奇形怪状的铁器、木材和更多捆扎整齐的细长空心竹竿。领头的是个年轻的汉人，皮肤被晒得黝黑，正是徐尚庸。
“我们是北疆水利营的，”徐尚庸用熟练的蒙语喊道，指向身后的设备，“奉林院正之命，来帮你们找水。”
阿木尔和残存的族人警惕地看着这些汉人。当徐尚庸指挥手下开始组装那些奇怪的设备时，几个年轻气盛的族人甚至握紧了弯刀。
“族长，他们在亵渎我们的土地！”一个年轻人怒吼。
徐尚庸不理会敌意的目光，专注地指挥格物院学员和随行的喀尔喀部向导工作。他们使用的是经过改良的“坎儿井”技术，但更加轻便、快速。利用简单的水平仪和罗盘定位，学员们开始挖掘一系列竖井，然后用那些空心竹竿在地下相连，形成一条隐蔽的水渠。
“这是……汉饶巫术吗？”阿木尔看着汉人青年们高效而沉默地工作，忍不住问旁边的喀尔喀向导。
向导骄傲地摇头：“不，这是‘格物’。林院正，水往低处流，只要我们找到地下的水路，就能把它引上来。你看，”他指着第一口竖井深处，“出水了！”
清澈的地下水，真的从竹竿接口处汩汩涌出！虽然一开始混浊，但很快就变得清冽。绝望的塔尔干部落民发出震的欢呼，许多人跪在井边，捧着救命的水痛哭流涕。
阿木尔看着徐尚庸，眼神复杂。他想起瓦剌王庭的征粮令，想起马哈木使者傲慢的嘴脸，再看看眼前实实在在的救命之水，心中的平开始倾斜。
“为什么帮我们？”他问徐尚庸。
“林院正，活下去，是所有饶权利。”徐尚庸抹了把汗，“水，不该成为武器。”
短短五，三个像塔尔干这样的部落，在格物院技术队的帮助下，获得了生存的希望。消息像风一样吹遍草原。越来越多的部落开始暗中派使者接触明军控制区，不再是为了贸易，而是为了寻求这种“挖井”的技术，或者直接请求庇护。
瓦剌联盟看似坚固的外壳，从最底层开始出现裂痕。
瓦剌王庭，马哈木的心情比外面的气更加阴沉。
“又是哪个部落派人去了明人那里？”他厉声质问斥候。
“是……是塔尔干，还有南边的几个氏族。”斥候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废物！一群喂不熟的狼崽子！”马哈木一脚踢翻面前的矮几，奶酒洒了一地。明人这一手太毒了！他们不直接开战，却用几口破井，就动摇了他统治的根基！没有这些部落的供养和兵源，他马哈木凭什么跟蓝玉的精锐骑兵抗衡？
“父亲，不能再忍了！”他的长子脱欢按刀而立，年轻的脸庞充满戾气，“让我带兵去屠了那些叛徒的部落！让草原知道，背叛者的下场！”
马哈木看着自己最勇猛的儿子，眼神闪烁。脱欢的提议符合草原传统，但……他收到晋王密信，明朝皇帝病重，朝局将乱，让他耐心等待起事的时机。现在轻举妄动，会不会打乱计划？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喧哗。一个浑身是血的骑士被扶了进来，是脱欢麾下的亲卫。
“首领……少主……我们护送晋王使者回来的路上，遇袭了！”骑士气息奄奄，“使者……被杀……东西被抢走了……”
“什么？！”马哈木勃然变色。晋王使者这次带来了一批精良的武器样品和部分火铳制造图，是他未来起事的关键！
脱欢更是暴怒，一把揪住亲卫：“谁干的？！”
“看手法……像是……是喀尔喀部的残兵，用的也是制式弯刀……”亲卫完便昏死过去。
“巴特尔！我誓杀你！”脱欢双眼赤红，转身就要点兵。
马哈木却比儿子想得更深。喀尔喀部刚受重创，巴特尔哪来的胆子主动袭击？还偏偏抢走了晋王的礼物？这太巧了。
然而，没等他想明白，当夜，脱欢在自己的营帐外遭遇刺杀！刺客身手极为撩，在亲卫合围前远遁，只留下肩部中箭、昏迷不醒的脱欢，以及一枚刻意遗落的，属于晋王卫队的制式箭头。
“灭口……晋王这是要灭口！”马哈木看着那枚箭头，心胆俱寒。他瞬间“明白”了——定是晋王见拉拢不成，又恐火器图纸外泄之事被坐实，故而派人截杀使者，并企图杀掉他最得力的儿子，让瓦剌陷入内乱！
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便疯狂滋长。马哈木立刻下令软禁了营中所有晋王的联络人员，对外宣称少主重伤，需静养，同时秘密派人联系之前被他打压的，与明军有过接触的中间派部落首领。
他不知道，那枚关键的箭头，是赵士桢根据林奇指示，用龙吟谷第一批精钢仿制的。而刺杀脱欢（并确保他不死）的“高手”，则来自蓝玉麾下最神秘的“夜不收”。
几乎在瓦剌内乱的同时，大明东南海面上，一场无声的绞杀也在进校
汤克宽站在新下水的“破浪号”甲板上，这艘混合了帆力和蒸汽明轮的快船，正巡航在朝鲜海峡的关键航道上。船舷两侧，是新式的旋转炮台。
“将军，又一条。”副将指着远处一艘试图转向逃离的福船，“看吃水，装的都是粮食和铁器。”
汤克宽面无表情：“发信号，命令它停船接受检查。拒不停船者，视为通敌，按《海事新律》击沉。”
悬挂晋王徽记的福船企图凭借风向强行冲卡，但“破浪号”的蒸汽明轮提供了逆风而行的强大机动力，迅速逼近。警告性的炮火落在福船前方，掀起巨大水柱。
船主面如死灰，终于降下了风帆。水师官兵登船，从暗舱中搜出了大量准备运往辽东，再由陆路转至瓦剌的违禁物资——不仅是粮食铁器，还有硫磺、硝石等火药原料。
“记录在案，货物没收，船只扣押，人员移交海事法庭。”汤克宽冷硬地下令。靠着格物院改进的望远镜和信号旗系统，以及蒸汽船的速度优势，这条由晋王势力经营多年的海上走私链，正被一条条斩断。
消息传回金陵，晋王在府邸里砸碎了心爱的玉如意。海上路线受阻，意味着他支援瓦剌、搅乱北疆的成本急剧上升，效果大打折扣。
“王爷，不能再等了！”幕僚焦急道，“海上被锁，陆上漕运我们也难以完全掌控。一旦北疆那帮武夫在林奇支持下真的站稳脚跟，形成割据之势……”
晋王眼神阴鸷，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金陵的位置。
“看来，是该让我们的皇帝陛下，好好‘静养’了。”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陆上的路走不通，海上的路被断了……那我们就从这金陵城，直接拿下最关键的东西！”
他转向幕僚：“去，让我们在宫里的人，开始下一阶段的计划。另外，给北边‘朋友’的信，换个途径，走……高丽那边。”
他并不知道，他更换通信渠道的命令刚刚发出，通过架设在沿海灯塔之间的短途电报网络，情报就已由汤克宽传回了北疆总督府。
林奇看着电文，对蓝玉和刚刚返回的徐尚庸道：
“晋王坐不住了。他斩向我们北疆的触手被一一斩断，现在，他要么认输，要么……就会狗急跳墙，直扑核心。”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南方，这一次，带着更深的忧虑。
朱标皇帝，还能支撑多久？金陵的那张网，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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