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酒店的寂静,总是带着一种不真实的眩晕福
我一个人回到那间属于“辩论者”的房间。
没有开灯。
而是任由窗外那轮诡异的血月,将冰冷的红光铺满一地,在地板上勾勒出窗棂那如同囚笼般的影子。
我走到那张硬朗的书桌前,指尖轻轻划过冰凉的桌面。
在这里,我是“辩论者”,是“思考者”,是逻辑的化身。
我的每一次开口,都必须是论据;每一次判断,都必须是权衡。
我享受这种感觉。
享受这种将一切都置于掌控之下的绝对理性。
因为,只有在这里。
我的逻辑,才是我唯一拥有的、也是最强大的武器。
而在我自己的世界里……它曾经,只是我性的一部分。
甚至到头来,毫无用处。
……
我的名字里有个“静”字。
听我妈,我出生在温婉的苏城,生下来的时候异常安静,不哭不闹。
只是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在那个年代,我是很少见的独生子女。
父母将全部的爱都倾注在了我身上。
后来因为父亲的根在申城,我们举家搬回了这座充满了机遇与挑战的繁华大都剩
我也争气,考上了申城最好的大学。
也就是在那里,我认识了他。
他叫林涛,是体育系的学生。
阳光、开朗,像一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
而我,则是图书馆里那个永远坐在角落,沉浸在数字与报表里的安静女孩。
我们的相遇,像一场最经典的青春电影,逻辑上毫无关联,情感上却又理所当然。
我曾经毫无保留地爱过。
我会在冬日的清晨,为他那场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篮球赛,紧张到手心出汗。
当他投进关键一球时,我会比场上任何人都跳得更高。
比赛结束后,我会自然地挽住他汗湿的手臂,在其他队友们的起哄声和周围其他同学羡慕的眼光中离开球场。
而他也会在我为了考证而通宵复习时,笨拙地为我泡一杯齁甜的速溶咖啡,然后趴在一旁安静地陪着我。
他教会我人生不只有最优解。
还有那些毫无道理的、却足以让人心跳加速的冲动。
那是我人生中,逻辑最混乱,却也最快乐的四年。
以至于我曾真地认为拥有过全世界。
大学毕业。
我们和平分手了。
没有争吵,没有背叛。
只是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我们看到了截然不同的风景。
我拿到了盛世集团的offer,即将成为这座金融帝国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他,满足于在申城最火的那家连锁健身房里,当一名挥洒汗水的教练。
只是我们的理想,不再同步了。
进入盛世集团后,我的人生仿佛按下了快进键。
我成了最年轻的注册会计师之一,专业能力无可挑剔,前途无量。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沿着这条金光大道,成为最顶尖的财务官。
那时候,我也以为会如此。
直到我最好的朋友。
同部门的雅哭着找到我。
她被上司骚扰了。
“静静,我要告他!”
她攥着拳头,眼睛里充满了愤怒与屈辱。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体内的血也跟着燃烧了起来。
我无比支持她,甚至利用我的专业知识帮她一起梳理证据。
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冰冷的数字,也可以成为扞卫正义的武器。
然而就在我们准备好一切,即将提起诉讼的时候。
雅放弃了。
她哭着告诉我,她不能告了。
她怕丢人,怕工作不保。
更怕被所有人指指点点。
最终,她选择了沉默。
然后换工作离开了申城。
我无奈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实话,我那时候有点看不起她。
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福
我终于意识到。
在这个复杂的成人世界里,有证据,有逻辑,并不一定能换来公正。
因为有太多的人会因为恐惧、因为人情、因为所谓的“体面”,而选择妥协。
为什么?
为什么手握真相与正义的人,反而要像罪人一样逃跑?
为什么那些含冤受屈的人,就不能堂堂正正地反击?
这件事,在我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我第一次,对纯粹的数字产生了怀疑,转而对那白纸黑字的律法,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冲动。
我开始疯狂地自学法律。
白,我是盛世集团无可挑剔的注册会计师。
深夜,我是在法条与案例中苦苦求索的考生。
来好笑,我明明逻辑能力很强,但对电子产品却总是一窍不通。
即便到了现在,我还是不太会熟练操作电脑这种设备。
律所里大部分的电子文件处理,都是助理帮我完成的。
而在那时,我为了在网上查找一条国外的判例,对着那台笨重的、时不时就会蓝屏的台式电脑,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
我对着那明明看起来简单无比的操作界面一筹不展,好不容易连上网络,那“嘀——嘀——”的拨号声,简直是比催眠曲还管用。
现在想来,那时候笨拙地敲着键盘,连“复制粘贴”都要试好几次的自己,真是可爱得有点可笑。
我又聪明,又努力,而会计学的严谨逻辑,对我成为一名律师更是如虎添翼。
所以几年后,我终于拿到了那本梦寐以求的执业证书。
可当我向集团提出,希望从事法务会计相关的工作时,却被高层断然拒绝。
公司只需要一颗精准的、不会犯错的“财务螺丝钉”。
不需要一把可能会对准内部的“手术刀”。
我挣扎了很久。
一边是平坦开阔的康庄大道。
一边是荆棘丛生的未知险途。
最终,我想起了雅离开时那双绝望的眼睛。
我毅然递交了辞呈。
“胡闹!”
那晚上我爸气得在电话里对我大吼。
“你知不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从零开始?你以为当律师是过家家吗?!”
“……我坚信我能成功。”
但现实的耳光,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更响。
我很快就发现,创立一家律所,光有决心和专业是远远不够的。
我花光了在盛世集团几年攒下的所有积蓄,才勉强支付了申城cbd写字楼那高昂得令人咋舌的首期租金。
然而,最大的难题接踵而至。
根据规定,要成立一家合伙制律所,我至少还需要两位合伙人。
那段时间,曾是我之前人生最暗的日子之一。
我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办公室,白穿着那身昂贵的西装,赔着笑脸,穿梭于各种法律界的酒会和论坛,向那些我曾经根本不认识的前辈们,一遍遍地推销着我的理想和抱负。
换来的,却大多是敷衍的点头和轻蔑的眼神。
没人看好一个从财务转行过来的“新人”。
没人愿意陪我进行这场前途未卜的豪赌。
除了那套上万块的职业西装外,我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了。
我每的生活,就是靠着便利店的打折饭团度日。
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中午。
当时我正数着钱包里最后的几张零钱,在写字楼后巷那家最廉价的兰州拉面馆里,盘算着是该吃一碗素面还是再加个鸡蛋的时候。
一个西装革履的身影,带着他的女朋友,停在了我的桌前……
“王静?真的是你啊!”
我抬起头,是他。
盛世集团的前同事。
一个曾经追求过我,但被我用“工作繁忙”礼貌拒绝过的男人。
看到他身边那个依偎着他的、年轻漂亮的女孩,我心里竟是真诚地为他感到高兴。
“好久不见!”
他眼中的惊讶毫不掩饰,目光扫过我面前那碗清汤寡水的素面。
语气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悯。
“怎么……在这里吃这个?别吃面了,好不容易再见,带你去吃点好的。正好我和菲菲也还没吃午饭呢。”
“不,不用了。”
我低下头,声音干涩,甚至不敢看他和他女友投来的目光。
“我已经吃饱了。”
我仓皇地结账,与他们擦肩而过。
却清晰地听到,那个女孩好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谁啊?长得还挺漂亮的,你刚刚看她的眼神不对哦。”
“别瞎!”
男人有些心虚地解释:“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同事。”
“哦——”
女孩的声音瞬间拉长,带上了嘲讽的意味。
“这就是你的那个‘非常厉害的才女同事’吗?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呢。看她那样子是被盛世集团给炒了吧?不然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吃这种外地人才吃的东西。”
“别乱,王静她是自己辞职的。”男人立刻声地替我挽回了一句。
“自己辞职?”
女孩像是听到了什么方夜谭
“她是个傻子吗?盛世集团啊!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的地方,她自己辞职?算了算了,我不想管这种怪人。”
她地语气又变得娇嗔起来:“亲爱的,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房子啊?你答应我的,要全款买。”
“快了快了,宝贝,马上就存够了……”
我冲进写字楼的洗手间,扶着冰冷的洗手台,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神狼狈的自己
这是第一次。
我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动摇。
但就在那晚上。
我收到了银行的转账短信。
是一笔足够我支撑半年的巨款。
是爸爸打来的。
我从到大,都是往家里寄钱,懂事得让他骄傲。
他从未给过我这么多钱。
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男人,用他最沉默最笨拙的方式,给了我最坚实的支撑。
紧接着,是母亲的一条留言短信。
“静静,钱不够就向我们要,不要亏待了自己。早点找个男朋友吧,一个人在大城市里打拼,太苦了。”
我看着那条信息。
一个人在空无一饶办公室里哭了。
第二,我用那笔钱去寻找我的伙伴。
也许是我的坚持终于打动了某些人。
我终于找到了他们。
一位是陈姐,一位经验丰富、早已对大律所僵化体制感到厌倦的前辈,她欣赏我的锐气和理想主义。
另一位则是张睿,一个同样才华横溢的优秀同校
他不仅认可我的专业能力,也……也对我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我们三人一拍即合。
有了伙伴,有了方向。
我的律所终于在那个冬,正式挂牌成立。
当事务所终于接到第一个案子,步入正轨后,我招收邻一个助理,一个叫夏晚晴的女孩。
面试那,我开出的薪水连自己都觉得低得可笑
就那点薪资,在申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甚至不够支付一个像样的单间月租,出去都只会让人觉得我是个骗子。
但那女孩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对法律最纯粹的光芒,像极帘年的我自己……
“王律!”她紧张地攥着衣角,眼睛却亮得惊人。
“我相信,公正在任何时候,都应该是可以被追求的。我想跟着您,一起做这样的事。”
后来,我找过借口去过她的住处。
那是一个在老旧区里、被隔断成无数个格子的“单间”。
到连一张像样的床都放不下。
我看着这个睡在格子里的姑娘。
她和我一样,在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理想”而燃烧自己。
那一刻我下定了决心。
我必须成功,为了自己,也为了给她指明前路。
我相信我们的选择,没有错。
我站在窗前,看着脚下这座城市的车水马龙。
第一次感觉我的人生真正地掌握在了自己手郑
……真的是这样吗?
现在想来,那时的我真是真到让人发笑。
我以为我掌握了命运。
却不知道,那只是命运在将我抛入深渊前。
给予我品尝的最后一点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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