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阳光透过四合院老槐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墨刚推着自行车进院，就被早已等候多时的二大爷刘海中拦住了。
“哎呀！林墨回来啦！学习辛苦，学习辛苦！”刘海中脸上堆着前所未有的热情笑容，手里还提着一个用报纸包得严严实实、方方正正的物件，看形状像是一盒点心，还是档次不低的那种。他身后，跟着眼神躲闪、缩着脖子的刘光。
林墨心下诧异，这位二大爷平日里在院里端着架子，除了三位大爷开会和关乎他自身利益的事，很少见他如此主动热情地迎人，尤其是对他这个辈。
“二大爷，您这是？”林墨停下脚步，客气地问道。
“嗨，没啥大事，就是……有点事想跟你商量商量。”刘海中搓着手，脸上笑容更盛，带着几分刻意拉近关系的亲昵，“走，去你家屋里，站着话不像样。”着，就不由分地半推着林墨往林家走。
程秀英正在屋里缝补衣服，见刘海中父子进来，也是愣了一下，连忙起身招呼。刘海中把那个纸包放在桌上，语气带着几分炫耀：“秀英大妹子，一点心意，给孩子尝尝鲜。”
寒暄几句后，刘海中终于切入正题，他先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拍了拍旁边刘光的后背：“林墨啊，二大爷今豁出这张老脸，是为了我家这个不争气的子。”
刘光被拍得一哆嗦，头垂得更低了。
“光呢，考过了一级工，算是端稳了饭碗，这都得感谢国家，感谢厂里。”刘海中话锋一转，“可这子吧，心思活泛，总觉得他现在的师父……嗯，水平有限，教不了他更多了。眼看跟你这六级工大师傅的差距是越拉越远，他心里急啊！我这当爹的也着急！”
林墨静静地听着，没有接话。
刘海中见林墨神色平静，便继续道：“光在厂里都看见了，你现在是厂领导眼里的红人，经常出入厂长办公室，那接触的都是厂里的顶尖老师傅！”
“所以呢，二大爷就想……能不能拜托你，看在都是一个院邻居的份上，帮光牵个线，搭个桥，给他寻摸一个像赵山河师傅那样有真本事的高级工师父？最好是能正经磕头拜师的那种！规矩我们都懂，拜师礼绝对少不了！”
刘光也终于抬起头，眼中带着期盼和一丝急切，连连点头：“墨哥，帮帮忙！我肯定好好学，不给你丢人！”
林墨看着这对父子，心中了然。刘光这是好高骛远，基本功还没扎实，就嫌弃起带他入门的五级工师父，想走捷径攀高枝了。他沉吟片刻，没有立刻拒绝，而是谨慎地回答。
“二大爷，光，拜师学艺是大事，讲究个缘分和双方意愿。我在厂里只是跟厂长走得稍近一点，但如果贸然去跟高级工老师傅开这个口，不太合适。这样吧，我先私下里帮光打听打听，看看他平时在厂里的表现怎么样，有没有老师傅愿意收。等有了眉目，再跟您，行吗？”
刘海中一听有门，虽然没立刻答应，但也没把话死，连忙笑道：“行行行！应该的，应该的！那你多费心，多费心！”又了几句客套话，才心满意足地拉着刘光走了。
程秀英等他们离开，看着桌上的点心，有些担忧地对林墨：“木头，刘海中这人……无利不起早，他这事，怕是不好办。”
林墨点点头：“妈，我知道。我心里有数。”
第二，林墨去了龙成厂，他没有直接去找任何高级工，而是先找到了自己的师父赵山河，在闲聊时，状似无意地提起了刘光，想问问师父知不知道这伙子的情况。
赵山河正在打磨一个榫头，闻言头也没抬，哼了一声：“刘光？刘海中家那子？怎么，他找到你头上了？”
林墨便将昨晚刘海中托他找师父的事简单了。
赵山河放下工具，嗤笑道：“这子，跟他爹一个德行，眼高手低！他那个五级工的师父，教他绰绰有余！是他自己心思不在正道上！刚领了工资就跟着外面那帮青皮瞎混，听还经常茬架！在车间里干活毛毛躁躁，他两句还一脸不服气，觉得他师父水平不行，耽误他了？”
“我呸！基本功都没练扎实，走还没学会就想跑？六级工？他先把二级工的东西玩明白了再吧！厂里老师傅眼睛都亮着呢，谁愿意收这么个心浮气躁、不知感恩的徒弟？”
师父这番话，证实了林墨的猜测。刘光并非良材，至少目前的心性远远不够。
了解了实情，林墨心里便有了决断。晚上回到四合院，他主动去了刘海中家。
刘海中一家刚吃完饭，见林墨过来，立刻热情地让座。刘光也紧张地看着他。
林墨坐下，语气平和但坚定地对刘海中道：“二大爷，您昨托我的事，我今在厂里侧面打听了一下。”
“哦？怎么样？有哪位老师傅愿意吗？”刘海中急切地问。
林墨摇摇头，委婉却清晰地道：“二大爷，厂里的老师傅们收徒，首先看的是弟子的心性和基本功。我打听了一下，几位有资格收徒的高级工老师傅，目前都没有收新徒弟的打算。”
“而且，他们普遍觉得，光兄弟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沉下心来，跟着他现在的师父，把一级工到三级工这个阶段的基础打牢靠，磨磨性子。”
“低级木工的技艺，他现在的师父完全能教好，而且教得非常扎实。这时候贸然换师父，或者想着一步登，反而对光兄弟未来的发展不利。等光基础练扎实了如果还想找一个正式磕头的师父，我一定给他带路。”
他这话得客气，但意思很明白：刘光表现不好，心性不佳，高级工看不上他，而且他现在的师父教他正合适，别好高骛远了。
刘海中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刘光更是像被戳破的气球，蔫了下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哦……是，是这样啊……”刘海中语气干巴巴的，明显带着失望和不快，但林墨如今是六级工，在水木上大学，还是厂里的红人，他也不敢像以前那样摆架子发作。
“二大爷，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林墨起身告辞。
“哎，好……”刘海中勉强应了一声，也没起身送。
林墨离开刘家，还能隐约听到身后传来刘海中压低声音的斥责和刘光不服气的嘟囔。
他摇摇头，有些人，路是自己走的，旁茹不醒，拉不动。他能做的，也就是基于实情，给出一个不会让自己为难，也尽可能不伤及对方颜面的回绝罢了。至于刘光能否醒悟，就看他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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