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部通讯处的窑洞里，滴滴答答的电报声此起彼伏。窗外夜雨渐沥，常超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手中的电文记录册。
“处长，该休息了。”值班员刘递来一碗热水，“您都盯了三了。”
常超接过碗，视线依然停留在记录册上：“刘，你发现没有，山本特工队已经七十二时没有发出任何无线电信号了。”
刘不以为意：“可能是设备故障，或者他们在休整...”
“不对。”常超摇头，“以山本的作风，就算休整也会保持最低限度的通讯。这种完全的静默...不正常。”
他起身走到墙上的地图前，手指点向特工队上次被侦测到的位置：“他们最后出现在这里，然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雨滴敲打着窗纸，窑洞里的煤油灯忽明忽暗。常超的眉头越皱越紧，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蔓延。
“把最近三个月所有关于山本特工队的电文都找出来。”常超突然转身，“还有各部队上报的异常敌情报告，一并拿来。”
刘看着处长严肃的表情，不敢怠慢，立即带人翻箱倒柜。很快，一摞摞电文和报告堆满了常超的桌子。
常超把自己关在窑洞里，开始在这些看似无关的信息中寻找线索。电文的收发时间、信号强度、各部队报告的零星交火记录、甚至还有老乡提供的目击情报...
“处长这是怎么了？”年轻的报务员声问刘。
“不知道，但处长每次这样，准有大事要发生。”
深夜时分，常超突然拍案而起：“找到了！”
他手中的红笔在地图上画出一条曲折的路线：“你们看，这三个月的零星接触，表面上看毫无规律，但实际上...”
刘凑过来，看了半还是摇头：“处长，我看不出什么。”
“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常超的笔尖点着地图上的几个点，“每次接触后，他们的活动范围都在向根据地核心区域收缩。就像...就像在试探我们的防御漏洞。”
他越越快：“再看这些电文，前两个月通讯频繁，最近一个月明显减少，直到三前完全静默。这不是故障，这是在为某个重大行动做准备！”
刘的脸色变了：“您是...”
“山本要动手了。”常超的声音低沉而肯定，“目标很可能是旅指挥部，或者兵工厂。”
他立即铺开稿纸，开始起草给旅部的紧急报告。但写到一半，他又停住了。
“不行，仅凭这些推测，服力不够。”他自言自语，“还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刘，上周三团报告有个货郎形迹可疑，后来怎么样了？”
“已经查清了，就是个普通的货郎...”
“不，再查！”常超斩钉截铁，“我要知道那个货郎都去了哪些村子，问了些什么，买了些什么。所有细节！”
通讯处立即忙碌起来。一封封查询电报发往各部队，回报的信息被迅速汇总。常超像一尊石像般站在地图前，用不同颜色的图钉标记着每条信息。
当黎明的曙光透过窗纸时，地图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图钉。一条清晰的线索逐渐浮现：那个“货郎”的活动轨迹，正好与山本特工队的渗透路线吻合！
“这是侦察！”常超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们在为突击行动做最后的侦察！”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马蹄声。侦察营的通讯员浑身湿透地冲进来：“常处长，我们在前沿阵地发现了这个！”
他递上一个油布包。常超心地打开，里面是一发特殊的步枪子弹——德制毛瑟步枪专用弹，弹壳底部有一个细微的刻痕。
“这是山本的子弹！”常超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在哪里出现的？”
“不清楚，是一个老乡在砍柴时捡到的，就在旅部西南二十里的黑松林。”
常超立即在地图上找到那个位置，脸色顿时变得苍白：“黑松林...距离旅指挥部只有一的路程...”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无线电静默、侦察活动、最后出现在黑松林的子弹...
“立即报告旅长！”常超抓起刚刚写好的报告，“最高级别预警！”
他冲出窑洞，甚至顾不上打伞，冒着大雨向旅指挥部狂奔。雨水打湿了他的军装，但他浑然不觉，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阻止山本！
旅部门口的卫兵看见浑身湿透的通讯处长，吓了一跳：“常处长，您这是...”
“紧急军情！我要立即见旅长！”常超气喘吁吁地。
陈征刚刚起床，正在看各部队的晨报。看见常超的样子，他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旅长，山本特工队很可能已经潜入根据地，目标是指挥部或兵工厂！”常超把报告和那颗子弹放在桌上，“这是我们的分析结果和物证。”
陈征仔细阅读报告，脸色越来越凝重。他拿起那颗子弹，手指摩挲着弹壳上的刻痕。
“你的判断可靠吗？”他抬头看向常超。
“八成把握。”常超坚定地，“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指向这个结论。”
陈征沉默片刻，突然高声喊道：“通讯员！立即通知高胜寒和各团主官来开会！全军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平静的清晨被突然响起的军号打破，部队迅速进入战斗位置。
常超站在指挥部门口，看着雨中奔跑的战士，心中稍感安慰。但他的目光依然紧盯着西南方向——山本，你这个老对手，这次我一定要把你揪出来！
雨还在下，但这场无声的较量，已经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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