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荒王府的后院,有一方引了活水的池塘,岸边一棵老柳树垂下万千丝绦,绿荫如盖。
这十年光景,王府的下人们最熟悉的景象,便是那位被王爷敬若上宾、却又透着几分神秘的“王尘”公子。
每日里雷打不动地坐在柳树下的青石上,持一杆青竹钓竿,对着那池春水,一坐便是大半。
十年,对于修行者而言,弹指一挥。王飞(如今更常被唤作王尘)的外貌,在这十年里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十三四岁清秀少年的模样。
只是气质愈发沉淀,坐在那里,便自成一派宁静。仿佛百年前那踏遍东荒的沧桑,都被这十年的闲适一点点抚平,化为了眼底深处一抹不易察觉的悠然。
他钓鱼,不用仙法,不用神念,甚至连鱼饵都时有时无,全凭心意。
有时鱼篓空空,他也浑不在意,只管看着水面被风吹皱的涟漪,看蜻蜓点水,看云影徘徊。
晌午过后,他便挪到旁边一张躺椅上,眯着眼晒太阳,任由暖融融的光线透过柳叶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斑,常常一觉便睡到夕阳西下。
李文渊时常会来陪他坐坐,两个“老家伙”也不多话,一个钓鱼打盹,一个处理完公务便在一旁的石桌上自己跟自己下棋,偶尔就着几碟东荒本地的点心,喝上一壶粗茶,聊的也多是些市井趣闻,风物变迁。
“城东老张头的孙儿,前几日测出了三灵根,高忻摆了三流水席,非要送来王府当差,让我给拦下了,让他好好去学院修行是正经。”李文渊落下一子,随口道。
王尘(王飞)眼睛都没睁,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挺好。
根基打牢,比什么都强。听云梦郡那边,去年引种的碧梗灵稻收成不错?”
“是啊,亩产涨了三成,灵气含量也足,算是解决了那边一部分低阶修士的口粮问题。
起来,还是公子您当年路过时,随口提的那句‘水脉需引地热温养’点醒了他们。”
“碰巧罢了。”王尘翻了个身,避开有些刺眼的阳光,“今儿晚上吃什么?有点想吃春笋煨火腿了,要去年冬窖藏的那种老火腿,新火腿滋味不够。”
李文渊忍不住笑骂:“你这张嘴倒是越来越刁!那火腿统共就没几块,都快让你吃完了!行,我让厨房去看看还有没有存货。”
便是这般琐碎的日常,十年如一日,平淡得如同那池不起波澜的春水。
王府上下,几乎都快忘了这位公子曾经有过徒步百年的壮举,只当他是个被王爷娇惯、性子有些惫懒的远房晚辈。
这一日,午后阳光正好,王尘刚在躺椅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鱼竿随意搁在脚边,眼看又要去会周公。
突然,他若有所觉,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
下一刻,后院上空的空间如同水纹般无声荡漾开来,一道身着玄黑常服、气息却如深渊瀚海般的身影,一步迈出,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池塘边。
来人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威严,正是如今威震诸的炎黄人皇——王霸。
只是此刻,他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一丝孩童般的雀跃,周身那浩瀚的力量被刻意收敛,但依旧让池水泛起了细微的涟漪,柳枝无风自动。
李文渊感应到气息,刚要起身,王霸已对他摆了摆手,示意无需多礼,目光则灼灼地盯住了躺椅上那看似睡着的身影。
王尘(王飞)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瞥了王霸一眼,语气带着刚醒的慵懒:“来了?这么大动静,把我的鱼都吓跑了。”
王霸脸上的激动一滞,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在父亲面前,他仿佛永远都是那个需要仰视的少年。
他快步走到躺椅边,蹲下身,压低声音,却难掩其中的兴奋:“父亲!我……我突破了!”
“哦?”王尘挑了挑眉,似乎并不太意外,只是稍微坐直了些身子,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气息凝而不发,混元如一,初窥法则本源……嗯,是混元金仙的味道了。根基还算扎实,没贪快。”
得到父亲的肯定,王霸更是喜形于色,如同考了满分向家长炫耀的孩子:“百年苦修,不敢有一日懈怠,总算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却带着石破惊的力量,“不止是我,父亲,王强、王军、李岩、李牛、张二狗、张铁蛋,他们六个……也都突破了!如今,皆已是大罗金仙之境!”
这一次,王尘(王飞)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明显的动容之色。他坐直了身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六个……都成了?”
“是!”王霸重重点头,脸上洋溢着自豪与激动,“就在半月前,他们几乎是前后脚引动的大罗劫!
有父亲留下的《百战新解》和充足资源,加上他们自身赋与努力,又有我亲自护法,六人皆成功渡过!
如今,我炎黄仙朝,算上孩儿,已有一位混元,七位大罗!”(算上他自己和六兄弟)
“好!好!好!”王尘连道三声好,脸上露出了这十年来最由衷、最畅快的笑容。
他拍了拍王霸的肩膀,“好子!
你们七个,果然没让我失望!这下,我们手里总算有点像样的底牌了。”
他站起身,在柳树下踱了两步,目光炯炯:“六位大罗,一位混元……这股力量,放在诸万界,也算是一方豪强,再不是当年那个只能隐忍、靠先辈余荫苟活的虚弱仙朝了!”
“正是!”王霸也随之站起,胸中豪气干云,“父亲,如今我们兵强马壮,是否……可以不再隐忍?那庭……”
王飞抬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话。
他走到池塘边,看着水中因为王霸到来而有些惊慌失措、四处躲藏的几尾锦鲤,沉吟了片刻。
“霸,你知道这十年,我为何每日在傣鱼吗?”
王霸一愣,不解其意:“父亲……是在修身养性?”
“是,也不全是。”
王飞捡起一颗石子,丢进池塘,看着涟漪一圈圈荡开,“我是在看这水,看这鱼。水至柔,却能穿石;鱼潜渊,非是不能跃,而是在等待化龙的风云。”
他转过身,看着儿子,眼神深邃:“你们突破,是好事,是风云将至的征兆。但越是此时,越要沉住气。
混元金仙,在如今这诸万界,算是一号人物,但绝非顶峰。
伏羲经营庭无数纪元,底蕴深不可测,他本人更是早已踏入混元之境多年。我们现在,还远未到可以掀桌子的时候。”
王霸闻言,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若有所思。
“不过,不动,不代表不作为。”王飞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与他少年外貌极不相符的老谋深算,“你们兄弟七个,如今实力大涨,正好可以去做一些……以前想做,却力有未逮的事情。”
“请父亲指点!”
“其一,借巩固境界之名,你亲自带着他们六个,以巡狩边疆、清剿残余魔患为由,将我们实际控制的星域,向外稳步推进三成!
不必大张旗鼓,但要步步为营,扎下钉子。
让周边势力看清楚我们的肌肉,却又摸不清我们的真正底细和意图。”
“其二,利用那七个海外据点(指王飞百年游历布下的暗棋),暗中加大对周边千世界、流浪种族的渗透与吸纳。
许以利益,示之以威,将我们的影响力,如同这池中涟漪,不断扩散出去。”
“其三,”王飞目光微冷,“也是时候,清理一下仙朝内部了。
有些墙头草,有些吃着炎黄饭、却想着庭好的蛀虫,借着这次势力扩张和内部整顿的机会,该敲打的敲打,该清除的清除。
让你那六个兄弟,各自负责一摊,把这股新生的力量,彻底消化,牢牢握在手中!”
王霸听得心潮澎湃,父亲寥寥数语,便勾勒出了一幅进取与巩固并行的宏大蓝图。
这不再是被动防守,而是主动出击,却又控制在恰到好处的力度,既展现实力,又不至于过早引来雷霆打击。
“孩儿明白了!回去便着手安排!”
“嗯。”王飞点零头,重新坐回躺椅,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去吧。
记住,稳扎稳打,戒骄戒躁。有什么难处,或是那庭有什么异动,随时来告诉我。”
他看着儿子那英姿勃发、信心满满的样子,心中欣慰,却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雏鹰终要翱翔,未来的风浪,终究需要他自己去面对。
自己能做的,便是在这东荒一隅,为他看好这最后的退路,并在他需要时,递上一把磨砺好的刀。
王霸躬身行礼,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已融入虚空,消失不见。
后院恢复了宁静,只剩下柳絮轻飞,池水微澜。
王飞重新拿起鱼竿,挂上一颗鱼饵,轻轻抛入水中,看着浮漂随着水波轻轻晃动,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十年垂钓,看似空耗光阴。
实则,静水流深。
风云,终于是要动了。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心中默念:
“妭儿,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孩子……长大了。”
“兄弟们,你们安息吧。人族前路,尚有薪火,尚迎…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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