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上，洛局长亲自打来电话道贺。
这位平日里严肃的广电领导语气罕见地温和：“晓艺啊，周末有空吗？叔叔想请你吃个饭。”
周末的悦宾饭店包厢里，洛局长和洛妈妈一起点了一桌子硬菜。
他给刘晓艺夹了块葱烧海参，突然叹了口气：“阿川那子要是知道你考上了北广，肯定高兴坏了。”
刘晓艺红着脸，口啜饮着橙汁，等长辈继续往下。
“叔叔知道你们感情好。”洛局长推了推眼镜，“那孩子从就有主见，出国前跟我，非要闯出个名堂才配得上你。”
窗外的知了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刘晓艺捏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想起洛锦川信中那些轻描淡写带过的艰辛——被教授刁难、组作业没人合作、深夜打工的疲惫......
“叔叔希望你们能互相扶持。”洛爸爸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传媒这条路不好走，但你们两个都是好苗子。”
回家的路上，刘晓艺蹬着自行车穿行在夏夜的街道上。
九十年代末的县城正在悄然变化，新开的网吧亮着蓝光，音像店里播放着《还珠格格》的主题曲。她的心却已经飞到了更远的地方——先去北京，再去美国，最后......
“晓艺！这边！”
周漾的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公安局训练场边上，闺蜜和齐明扬正在对练擒拿术。
令人意外的是，曾经吊儿郎当的篮球少年如今一招一式有模有样，而周漾的警校录取通知书就摆在旁边的石凳上。
“医学院也录上了！”齐明扬擦着汗，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信封，“虽然比不上某饶斯坦福......”
三个人坐在训练场边的梧桐树下分享着冰棍。
周漾突然压低声音：“美国之行准备得怎么样了？”
刘晓艺从包里掏出个文件夹，里面整齐地装着签证材料、机票预订单和行程计划：“下周去上海面签，洛叔叔帮忙预约的。”
“哇！见过家长啦！”周漾翻看着资料，突然瞪大眼睛，“你连驾照都考了？”
“托我爸厂里的关系。”刘晓艺轻描淡写地，没提这是她重生前就掌握的技能。
九十年代考驾照可不容易，光是排队报名就要等半年，但她只用了两周就完成了全部流程——理论考试满分，路考时那个老教练直夸“这丫头开车比十年老司机还稳”。
齐明扬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洛锦川知道吗？”
“当然不！”两个女孩异口同声，随即笑作一团。
“你可别提前泄露了。”
分别前，周漾神秘兮兮地塞给她一个盒子：“我带给洛锦川。”里面是两个精致的警徽钥匙扣，“就...就另一个是给齐明扬准备的。”
夏日的晚风拂过少女绯红的脸颊，刘晓艺突然意识到，原来在各自奔赴前程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在悄悄成长。
出发前的周末，刘晓艺特意回了趟乡下。
爷爷奶奶的院里，老黄狗欢快地摇着尾巴。她帮着奶奶摘菜、陪爷爷下棋，还特意用新学的摄像技术给二老拍了段视频。
“乖囡囡，出远门在外要当心。”奶奶把晒干的槐花装进布袋，“这是安神的，睡不着就放枕头底下。”
爷爷则神秘地把她叫到里屋，从樟木箱底摸出个铁皮盒子：“你太爷爷当年读洋人私塾时用的，现在传给你。”
盒子里是泛黄的船票和几张民国时期的明信片，上面工整的楷记录着百年前游子的思乡之情。
刘晓艺心地收进行李箱最里层，这是比任何礼物都珍贵的传家宝。
临行前一周，刘晓艺依次拜访了两位恩师。
林如卿老师的舞蹈室里，她再次跳起了艺考时的《梁祝》，身姿比半年前更加舒展；
方秀兰老师的绣架前，她完成帘年未竟的《百鸟朝凤》，最后一针落下时，老人家用粗糙的手掌轻抚她的发顶：“丫头，要飞得更高。”
出发前夜，刘家父母忙前忙后地收拾行李。
王安梅往箱子里塞了十包榨菜、五袋方便面，甚至依旧还有一瓶自制辣椒酱；刘爸爸刘明达则偷偷在女儿钱包里塞了厚厚一沓美金——那是他跑运输时攒下的私房钱。
“爸，妈，够了。”刘晓艺哭笑不得地拦住父母，“我是去两周，不是两年。”
王安梅突然红了眼眶：“你从就没出过远门，这一下子就要飞过大半个地球......”
刘明达搂住妻子的肩膀：“闺女长大了，该去看看世界。”
他转向刘晓艺，声音有些哽咽，“见到阿川那子，告诉他...告诉他家里都好，别惦记。”
刘晓艺检查着随身物品：录取通知书复印件（要给洛锦川看）、周漾托带的礼物、爷爷奶奶给的护身符、方秀兰老师绣的平安结......
还有最重要的——那张她偷偷准备的斯坦福校园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洛锦川宿舍的位置。
手机屏幕亮起，是洛锦川发来的短信：“明你该查高考分了，别紧张。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在这里等你。”
后面跟着个简陋的爱心符号——这个理科生至今没学会用手机打表情。
刘晓艺咬着嘴唇笑了。
她想象着明这个时候，自己将穿越云层，跨越太平洋，给那个在异国他乡奋斗的少年一个猝不及防的惊喜。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像揣着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同样的月光也照耀着斯坦福的红屋顶，照耀着北京广播学院的林荫道，照耀着这个县城里所有怀揣梦想的年轻人。
刘晓艺轻轻合上行李箱，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跨越地理距离的旅行，更是向着共同未来迈出的重要一步。
1997年8月12日凌晨四点，刘晓艺站在上海虹桥机场的出发大厅，手指紧紧攥着护照和登机牌。
行李箱里装着精心准备的礼物：录满广播节目的磁带、绣着并蒂莲的平安符、记录这两年点点滴滴的日记本，还有周漾托带的警徽钥匙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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