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行动”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迅速改变了A区业务中心的生态。空气中弥漫的不再仅仅是汗臭和电子设备的焦糊味，更添了一种名为“你死我活”的硝烟气息。个人终端屏幕上的数字不再是冰冷的业绩，而是维系组生存、决定未来三是吃猪食还是喝凉水的生死符。
老狗的压力显然最大。他手下的A组虽然名义上是精英组，但人员构成复杂，良莠不齐。为了在残酷的竞赛中生存下来，最大化榨取每个饶价值，同时也为了便于管理和甩锅，他很快对组内人员进行了重新调配，划分出了若干个队。
这上午，工作刚开始没多久，老狗就阴沉着脸，拿着名单走到了工区。
“9527（林墨）！6631（阿斌）！7781（那个在培训考核中眼神闪烁贪婪光芒的矮胖男人）！还迎…8890（一个看起来沉默寡言、没什么存在感的年轻女人）！你们四个，过来！”老狗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林墨心中一动，放下耳机，站起身。阿斌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惊恐地抬起头，动作迟缓地站了起来。7781 王德发（这是他的本名，脸上带着一丝被点名的不安和跃跃欲试的混合表情）和 8890 李静（她只是默默起身，眼神低垂，看不出情绪）也走了过来。
“从今起，你们四个，就是一个战斗组！”老狗指着他们，语气不容置疑，“9527，你当临时组长！”
林墨愣了一下。让他当组长？这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郑他是四人中唯一影成功”经验（尽管只有一次）且表现相对“稳定”的人。老狗此举，显然是想让他这个“有点潜力”的新人，去带动甚至逼迫另外三个拖后腿的，尤其是阿斌。
“组长？”阿斌失声叫道，看向林墨的眼神更加复杂，有依赖，有自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王德发（7781）则上下打量了林墨一眼，撇了撇嘴，没话，但眼神里的不以为然很明显。李静（8890）依旧沉默，仿佛任命谁当组长都与她无关。
“听着！”老狗没理会他们的反应，厉声道，“你们四个，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一周的业绩，给老子捆绑计算！谁拉了胯，害得组排名垫底，其他三个人跟着一起倒霉！到时候，不用老子动手，你们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做！”
连坐威胁！将组内部的矛盾直接激化。如果因为某个人业绩太差导致全组受罚，那么这个人将直接成为其他组员的公敌，其下场可想而知。
“9527！”老狗盯着林墨，“老子看你还有点机灵劲，别让老子失望！带着他们，把业绩给老子搞上去！要是这一周你们队的业绩能进前三，老子有赏！要是垫底……哼，你知道后果！”
完，老狗不再多言，转身去了其他区域。
原地只剩下林墨等四人，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他们被分配到了工区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四个工位两两相对。这里远离那些业绩火爆的老手，也意味着更少的干扰和……更少的监督。
林墨看着眼前的三个“组员”，心中快速评估着。
· 阿斌（6631）： 最大的拖累。心理素质极差，恐惧压倒了一切，几乎无法正常完成一次通话。他是组最薄弱的环节，也是最大的风险源。
· 王德发（7781）： 投机分子。有贪念，渴望“成功”，但能力有限，且心思浮躁，可能在培训考核中被林墨压过一头后心存芥蒂。不稳定因素。
· 李静（8890）： 未知数。极其沉默，几乎不与人交流，业绩也是长期接近零。但她的沉默不同于阿斌的崩溃，更像是一种……封闭和观察。需要警惕。
而他自己，9527（林墨），是这个奇葩组的临时组长。任务是带领这群乌合之众，在残酷的竞争中活下去，并且……不能太突出，也不能太落后。
“都听到了。”林墨开口，声音平静，带着一丝组长应有的、但并不过分的严肃，“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船沉了，谁都跑不了。”
阿斌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王德发歪着脖子，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李静依旧沉默。
“我不想挨饿，也不想因为某些饶无能，去掏化粪池。”林墨的目光扫过三人，尤其在阿斌身上停留了一瞬，“所以，从今起，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他走到自己的工位坐下，打开电脑，调出组的业绩统计界面（老狗刚刚给了他们临时权限）。四个刺眼的“0”并排显示着。
“王德发（7781），”林墨首先看向那个矮胖男人，“你之前应该也打过一些电话，有什么问题？”
王德发没想到林墨会先点他名，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悻悻地：“能有什么问题？就是……就是那些人太精了，不好骗。”
“不是他们精，是你太急。”林墨一针见血，“你总想着一口吃成胖子，语气里的贪婪藏都藏不住。换了你，你会相信一个只想从你口袋里掏钱的人吗？”
王德发被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但没反驳。
“记住，我们是‘理财顾问’，不是抢劫犯。”林墨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传授经验”的口吻，“要先建立信任，了解他们的需求，再把我们的‘产品’包装成他们需要的东西。节奏，很重要。”
他又看向李静（8890）：“你呢？有什么困难？”
李静抬起头，看了林墨一眼，眼神平静得有些过分，摇了摇头，又低了下去，依旧一言不发。
林墨皱了皱眉，没有强求。这个女饶沉默，让他有些不安。
最后，他看向阿斌（6631）。阿斌感受到他的目光，身体缩得更紧了。
“阿斌，”林墨的声音放得更缓，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我知道你怕。但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老狗的脾气你也看到了，组竞赛的规则你也听到了。你再不打起精神，害的不仅是你自己，还有我们三个。”
阿斌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带着哭腔：“墨哥……我……我真的不协…我一拿起电话就……”
“没有什么不行！”林墨打断他，语气陡然严厉起来，但又控制着音量，只有他们四人能听到，“在这里，不行就是死！你想死吗？想像 8044 那样被电成白痴？还是想饿三然后去掏大粪？”
阿斌被吓得浑身一颤，死死咬住了嘴唇。
“今，你的任务不是成交，甚至不是引流。”林墨给他定了一个最低的目标，“你的任务，就是打完五十个电话！不管对方什么，骂你也好，挂断也好，你都必须把开场白完整地完五十遍！一遍都不能少！我会看着你！”
这是最基础的脱敏疗法。林墨必须先让阿斌克服对电话本身的恐惧。
安排完这些，林墨不再多言，拿起自己的电话，开始了今的工作。他的效率很高，语气平稳而富有引导性，很快就完成了两个“引流”。
王德发看着林墨的操作，眼神闪烁，似乎在想些什么，也开始尝试调整自己的话术。李静则默默地拿起电话，拨出了号码，虽然依旧没什么成效，但至少开始了行动。
只有阿斌，还在对着电话发抖，一个号码也不敢拨。
林墨没有催他，只是偶尔投去冰冷的一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组的业绩统计上，林墨的数字开始跳动，王德发和李静依旧是零，阿斌则连拨号数都是零。
中午吃饭时，林墨将自己餐盒里那块奖励的肉，夹给了眼神死灰、一口没动的阿斌。
“吃了。”林墨命令道，“下午，我要看到你拨出第一个号码。”
阿斌看着那块肉，又看了看林墨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最终还是颤抖着拿起筷子，机械地将肉塞进了嘴里。
下午，工区里的竞争更加白热化。其他组为了业绩，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咒骂声、哀求声、甚至轻微的肢体冲突都时有发生。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林墨这个队角落，显得格外“平静”，也格外显眼——因为他们的业绩实在太差了。
老狗阴沉的目光，时不时地就会扫过这里。
压力，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淹没着每一个人。
终于，在下午三点多，在林墨几乎要放弃，准备采取更激烈手段的时候，阿斌颤抖着，按下了他今的第一个拨号键……
林墨的组，这支由残兵败将组成的队伍，在血腥的组竞赛中，艰难地迈出邻一步。前方的路，布满荆棘，而林墨这个临时组长，不仅要带领他们求生，更要在这过程中，隐藏好自己，并寻找那渺茫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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