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的后劲翻涌着，李凡这一夜睡得格外沉。
“有没有那么一首歌，会让你轻声跟着和……”手机闹铃骤然炸响，把李凡从深眠里拽了出来。
他甩了甩发沉的脑袋，后槽牙磨了磨，昨晚喝断片后就啥也记不得了。
看了眼手机，七点十五分。
他揉着眉心坐起身，三两下理平皱巴巴的床单，又冲去洗手间抹了把脸。
李凡琢磨着得跟室友邝行之打声招呼再走，结果推开卧室门一看，那子的床铺早收拾得整整齐齐，连拖鞋都规规矩矩摆在床脚。
李凡盯着空床发了会儿呆，喉咙里滚出声苦笑；
“看来人家能成事儿真不是偶然，行之现在也算有头有脸了，还这么拼……我他妈怎么能这么混下去？”
给邝行之发了条“我先走了”的消息，李凡就往站点赶。
今儿还得跟站长换车的事儿。
“哎哟喂！咱李总昨儿晚上干啥去了？这西装革履的，跟走秀似的！也不捎上兄弟几个开开眼？”马扯着嗓子嚷嚷，
手里的保温箱往地上一墩，招得周围人都凑过来看。
“滚一边去，老子去泡妞了，怎么嫉妒啊？”李凡笑骂着拍开搭在肩上的手。
顿时四五个同事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追问：“凡哥昨晚艳遇咋样？”
“哪家姑娘这么有眼光？”问得李凡直揉太阳穴。
“瞎扯什么呢？昨家里有点急事，跟站长请了假。”李凡拍开搭在肩上的手，
“凡哥你要真遇上难处，尽管支声儿！咱几个别的没有，跑腿儿扛事儿的力气管够！”马立刻梗着脖子接话。
“就是就是！凡哥的事儿就是咱的事儿！”边上几个也跟着拍胸脯，
这帮起哄的都是站点和李凡最铁的兄弟。
尤其是马，俩人老家一个县的，要不是李凡来站点报名时听出那口熟悉的乡音，还不知道能遇上这么个热心肠。
自打知道李凡的情况，马就没少帮忙，跑单的账号是用他弟弟身份证注册的，租电动车时帮着砍价，连宿舍休息床位都是他硬从站长那“抢”来的。
虽才处了一个来月，可都是苦哈哈讨生活的人，脾气对路，没多久就混得跟亲兄弟似的。
下了班凑个烧烤摊，一人整瓶冰啤酒，聊的都是家里长短、跑单趣闻，倒比那些勾心斗角的职场舒服多了。
李凡比他们大着七八岁，一来二去，就成了这帮子嘴里的“凡哥”。
“还真有事儿，等下谁帮我回趟住处，把坏聊电动车拉站点来？”李凡揉了揉后颈。
“我去我去！这事儿简单！不过凡哥，明儿早点你得包圆儿了啊！”马立刻蹦起来，
“问题，走。”
本来想再租一辆，可手续麻烦，毕竟之前是用马弟弟的身份证租的；
再租车也不划算，骑坏了还得赔。
李凡一咬牙，干脆把坏车还了，自己买辆新的。
跟站长商量妥当，便和马往城中村住处赶。
刚到村口，就瞧见老金蹲在地上扯鞭炮，便利店门口围了一圈人，门头上挂着红底黄字的横幅，
李凡眯眼一瞧，好家伙，“恭喜xxxx站点喜中大乐透一等奖1800万”。
“凡哥，啥情况？咱这地儿出彩票大奖了？”马把电动车停在路边，伸长脖子问。
“谁知道呢？”李凡嘴上敷衍，
心跳却突然漏了一拍，前晚在老金店里买的那张彩票，此刻正皱巴巴塞在枕头底下。
他喉咙发紧，因为想起来前晚在老金这里可是买了彩票的，又赶紧压下那点侥幸，
拉倒吧，哪有这等好事儿？自己要真能中，早该发达了，还至于跑外卖？
但如果中奖是真的，那他多么希望那个幸运儿就是自己，不过怎么可能？要自己一买就中的话......绝对不可能。
“走走走，去瞅瞅是哪个幸运儿，”马搓着手，眼睛亮得像两盏灯。
“看什么看？又不是你中，赶紧把车拉走，别在这儿凑热闹。”李凡扯了扯他，
“李，今儿咋这么早？”老金抬头看见他，咧着嘴笑，手里的鞭炮纸沙沙响。
“金哥，电动车坏了，跟同事回来拖车。”李凡指了指边上的马。
“哎哎哎，快来快来！我这店出了个一等奖！来沾沾喜气？”老金扯着嗓子喊，拽着李凡的胳膊往店里带。
“不了，我还得……”李凡话没完，
“叔，我来我来！沾沾喜气不定我也中，”马早把电动车钥匙一拔，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凡哥，这等好事儿遇上了哪能不凑？保不准下回金娃娃就砸咱头上了，”马挤眉弄眼，活像只偷腥的猫。
“就是就是！人多热闹，知道的人越多，我这店生意不就蹭蹭往上涨？”老金拍着大腿笑，
“别磨叽了，过来帮我摆鞭炮！”
李凡被拽得没法子，只好帮老金把鞭炮在地上摆成个“喜”字，
听老金站在台阶上扯着嗓子喊：“咱这店开了八年，头回出大奖，以后还望各位街坊捧场！”
喊完才摸出打火机点火。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里，李凡扫了眼围观的人群：有踮着脚伸脖子的，有抱着胳膊冷笑的，还有个穿花衬衫的老头，眼神直勾勾盯着横幅，嘴角撇得能挂油瓶。
李凡盯着炸响的鞭炮，心里也翻江倒海，
要是别人中了，他大概会拍着大腿“这运气绝了”，可嫉妒吗？倒不至于。
在他看来，钱得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才攥得稳当；这种上掉下来的横财，指不定是福是祸呢！
鞭炮声渐弱，老金突然拍了下李凡的肩膀：“对了李，你前儿晚上在我这儿买了彩票吧？该不会是你中了？”
“金哥，你忘了那张彩票咋来的？”李凡嘴角抽了抽，
“哎哟唐突了唐突了……你那张是我手滑打聊机选....”老金一拍脑门，
“凡哥，你在金叔这儿买彩票了？”马立马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
李凡用下巴点零老金：“问他。”
老金便把前晚的事儿一五一十倒了出来，李凡来买烟，他不心手滑打了五注机选彩票，李凡随手揣兜里就走了。
马笑得直拍大腿：“凡哥，合着你这是瞎猫碰死耗子？改明儿马哥我教你怎么挑号，保准……”
李凡斜眼一瞪：“马哥？”
马缩了缩脖子：“口误口误……”
“别贫了，干活！”李凡踹了马屁股一脚，
跟老金道了别，两人这才去拖电动车回站点，顺路在村口摊儿上买了俩包子当早点。
交完坏车，李凡本想直接杀去电动车市场，可身上的西装勒得肩膀生疼，皮鞋磨得后脚跟冒火，他咬了咬牙，折回住处换衣服。
脱西装时，枕头底下一张皱巴巴的纸片子滑了出来，是前晚在老金那里买的彩票。
李凡盯着那行数字，鬼使神差摸出手机，打开彩票查询页面。
第一注，全错；第二注，全错；第三注，全错；第四注，还是全错。
李凡刚要松口气，第五注的数字跳了出来，03，对！08，对！12，对！
他手指猛地攥紧彩票，喉咙发紧，23，对！32，对！
再看篮球，05，对！
李凡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抹了把脸，深吸了口气，激动的心跳连他自己都可以听见，手机差点摔在地上。
最后一个数字，11，对！
嗡......李凡耳边突然响起蜂鸣，眼前的数字开始重影,忽然感觉旋地转，脑子一片空白，仿佛在做梦一样；
他狠狠揉了把眼睛，又把彩票翻过来调过去核对三遍，
确认无误的瞬间，他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火辣辣的疼从脸颊窜到耳朵，这才确信不是在做梦。
“操……”他喉结滚动，手机“啪”地摔在床上，盯着彩票上的数字喃喃，
“真中了……180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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